严或时手上动作一滞,叶夫人心头一紧,两人几乎同时扭头紧张的往她所指方向望去,就见叶灵儿身下淡淡殷红已经渗出了裙子,流到旁边没铺红毯之处。
若非如此,这满室满地的红,再加上新娘从头到脚一身大红,要发现这血迹还真不容易。
严或时面容沉了沉,先扯了红盖头,就想抱起叶灵儿。
谁知严大娘这时疯也似的从座位冲了过来,指着叶灵儿的脸,又一声唯恐天下不乱的高亢尖叫,“啊,她的脸、她的脸怎么长这么多黑色的小疙瘩?”
叶夫人本来已经极度不悦的,正想出声呵斥,但被她这一叫也惊了大跳。这时转目往叶灵儿脸上一看,还真惊出一身冷汗来。
严大娘也不待别人反应,直接噼哩啪啦自言自语道,“一脸黑色小疙瘩,还在成亲的时候身下流血,对了,我刚才听说这新娘还是姓夜来着……”
她越说这脸上表情越惊恐,显然在说到姓夜的时候,已经想起了来路时张大嫂一直给她重复的那个故事。
“儿子,儿子,”她慌慌张张的去拽严或时手臂,想要让他松开叶灵儿,“这个女人咱不能要,你看她生了那断……咳,身患那什么恶疾,又生性放荡,才刚成亲就给你戴绿帽子。”
她本想直接说这女人生了传染的令人断子绝孙的病,可突然被叶夫人凌厉凶狠的剜了一眼,立时想起张大嫂的说辞顺势改了口。
可叶夫人这恶狠狠的一瞪,并不能令她住口。
“这女人不能要,咱不娶了,咱现在就悔婚退亲,对,现在就退亲。”
她一口气说了一大串,又急又快,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待她说完这句,严或时抬头,瞥见叶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哆嗦,而左相则直接被气得脸色完全绿了。
“娘,”严或时皱眉低吼,“你别在这胡说八道。”
严大娘张了张嘴,愕然委屈的看着他,“我怎么胡说八道了?”她指着叶灵儿的脸,言辞确凿的道,“难道她脸上这些鬼东西不是从她脸上长出来的?是我给她画上去的?”
她又指了指叶灵儿仍在渗着血迹的裙子,“难道她现在流血是假的?要不是身患……那什么恶疾,她好端端的拜堂为什么就突然晕倒?”
“你住口。”涵养再说,听闻别人当面这样无礼刻薄的句句指责自己女儿,叶夫人都忍不住对严大娘怒目而视,厉声怒道,“灵儿脸上长的东西不过是因为这两天吃错了东西过敏引起的,她会晕倒,完全是因为今天没休息好。”
叶夫人声声恼怒斥驳,“你若真关心晚辈,这会应该让或时抱灵儿回房去,好好请大夫来瞧瞧。”而不是在这无中生有,污蔑她的女儿,还当面说什么污辱人的……!
叶夫人越想,心头越气愤。
忍不住当即迁怒的瞪了严或时一眼,“都是你干的好事。”
严或时拘谨的歉然道,“岳母请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事的。”
“娘,”他抱起叶灵儿,就欲往新房去,“你和爹老远赶来,也是累了,我这就让人领你们下去好好休息。”
严大娘还想再说什么,可她一转头,才发现似乎满屋的人都对她露出不友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愤怒的目光。
她不禁害怕的缩了缩脖子,看着已然抱着叶灵儿往里走的儿子,立时追着急急跑过去,连声嚷道,“或时,等等我,我还不知道我该住哪呢……”
接下来的喜宴,众宾客自然不敢尽欢,只能草草喝了杯水酒,胡乱吃了几口饭菜,就连忙告辞了。
前院的事,自有严府管家负责打点,这时候,严或时当然是寸步不离守在叶灵儿身边了。
大夫很快就请到了严府。
叶夫人就陪在内室叶灵儿身边,等大夫好不容易诊断完毕,她立即焦急问道,“大夫,我女儿如何?她为何突然昏倒?她脸上长的是什么东西?还有……这流血是怎么回事?”
一口气,叶夫人语无伦次的将憋在心里所有问题都问了出来。
大夫只能等她停下来,目光闪烁的打量了严或时一眼,又看了看一脸急切等待的叶夫人。却露出欲言又止的为难神色来。
叶夫人见状,心中咯噔一下,浮上不太妙的感觉来。
这会,严或时都已经跟叶灵儿拜过堂了,严格来说他是叶灵儿丈夫。若他自己不愿意避讳的话,叶夫人可不好开口让他出去。
她复杂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夫,见严或时仿佛只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的叶灵儿,只得低低叹口气,道,“大夫,有什么话就在这说吧。”
大夫见状,只得低着头,轻声飞快道,“叶小姐……呃,我是说严夫人脸上黑色小疙瘩并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确实是误食了什么相克的东西才引起的,待服些汤药再涂些药膏,那些小疙瘩过几天就会慢慢淡去。”
叶夫人心中一阵惊喜,惊的是她随口说的拿来搪塞严大娘的理由竟是真的,可灵儿怎么会无端端突然吃错东西?而且还恰巧在成亲这日才发作?
喜的是,幸好这些小东西并不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万一这些黑色的小疙瘩去不掉,毁了灵儿的脸的话,她真怕这个从小骄惯的女儿受不了这结果。毕竟,容貌对于女人来说,那不啻于第二生命。
幸好,只是虚惊一场。
大夫瞥了瞥叶夫人,见她面露喜色,接下来的话他都有些踌躇不知怎么说出口了。
叶夫人见他吞吞吐吐,顿时冷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