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刚刚压着大嫂闹腾,怕是让大哥瞧见了。

再看大哥的脸色,眉头果然皱着,赶紧一本正经坐好,理好衣裙跟头发。

没一会儿,郑管家就过来说:“吉祥铺的龚师傅到了。”

并跟凤笙解释:龚师傅的手艺是从宫里传出来的,一直给总长做军服。今天是总长特地让他上公馆来,给夫人裁衣的。

凤笙去看段伯烽,段伯烽放下雪茄站起来,说了声“走吧”,要亲自陪她过去。

郑管家笑眯眯地在前头带路。

走到半路,凤笙道:“商行的事,您看是不是新闻纸上夸大其词了?”

段伯烽示意她自己都知道,进了茶室。

龚师傅在那儿等着。

龚师傅六十多岁,肩上搭着皮尺,笑起来和和气气。

段伯在沙发上坐下,道:“夫人旗袍洋装不多,你看看吧。”

龚师傅心里明白,捧了绸缎料子过来,让凤笙挑。

“……湖丝颜色正,丝饱满,又顺滑。您看,绣个什么颜色的花色呢?”捧起一块海水绿的湖绸,给凤笙看。

颜色确实浓而不艳,很温和。

段伯烽难得有兴致,插了句嘴:“木莲不错。”

龚师傅似乎觉得很搭,笑着点点头,去看凤笙。

凤笙有些尴尬。

她想起来,段伯烽很喜欢自己那件绣荷花的裙褂,便处处想到这个。

随手拿起一块锦缎看。

“这是正宗的川锦,过去都是用作贡品,送进宫去的。”龚师傅就她手上的料子道。

“就是书上说的蜀锦?”凤笙拿起来,凑近了看。

“如今洋布大兴,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好的染布、织布手艺啦。好在丝质还过得去。您手上这匹,是总长特地让人,从川陕那边山上捎过来的。这样的好东西,现在已经越来越少了,我也是沾光,还能看一看。”

“我知道桐乡、海安、南浔,三个地方的丝很好。”凤笙道。

“夫人知道这个?”龚师傅道。

“小时候刺绣,听师傅说过一点。没您懂的精。”

龚师傅谦虚道:吃的就是这行饭。

两人就衣服的颜色、绣样、走针的花式一一说了,一时倒忘了段伯烽。

段伯烽也不嫌烦,喝着茶,边看报边听他们说话。

外头赵香语、苏云跟余汝盈逛街回来,下了汽车,余汝盈见军政府的小汽车停在院子里,问听差:“总长回来了?”

“回来了。”听差道。

余汝盈进去大厅,见段家兄妹、冯家三爷都在,就是不见段伯烽凤笙,笑道:“伯景回来了。二爷、三爷也在。”

两位表小姐纷纷喊:二表哥、冯三哥、五表哥、五表弟、七妹。

冯珏见她们身后跟着仆妇丫头,拎着大包小包,打趣道:“三位小姐今天收获颇丰啊。”

“随便买了点东西。”余汝盈道,她心心念念都是段伯烽,又问,“怎么不见师兄跟夫人?“

赵香语四下瞧了瞧,果然没瞧见两人,也道:“大表嫂该不会又在绣花吧?一天到晚窝在房里绣花,也不嫌无聊。”

绣花是老家女子爱干的事,她如今最爱干的,就是逛百货公司,上咖啡厅喝咖啡,参加晚宴,跟年轻英俊的少爷公子跳舞,偶尔还能在宴会上,秀一段钢琴。

所以提起凤笙爱绣花这事,语气里不免就会带着轻视。

苏云拽拽她的袖子,小声道:“表姐别乱说。”

赵香语瞪着她,让她赶紧松手。

这时候段子的羊毛地毯,嘻嘻笑起来:“表姐是找我大哥呢?还是找我大嫂?找大哥,向左走,就在茶室。要是找大嫂……”

赵香语冲段明月赔了个假笑,话也顾不得听全,踩着皮鞋往茶室去了。

苏云赶紧跟过去。

段伯瑞在段明月头上薅了一把:“你个坏东西。”

冯三看得哈哈笑。

连段伯景都笑了。

段明月虽然小,却不是不懂事,并不是看不出两位表姐,尤其是舅舅家香语表姐的打算,心里十分不齿。

又不能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只好说:“她等不及要冲过去,一会儿惊了大哥的客人,可不能怪我。”

余汝盈看他们的反应,就知道这事有猫腻。

果然不到一会儿,两个人就“跌跌撞撞”跑了回来。

赵香语头也不回,直接冲去了后面。

苏云一张脸红得吓人。

段伯景站起来,不知道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两人“大惊失色”至此,打算过去看看。

段伯瑞喊住他:“小五,坐着。”

冯三笑得一脸了然。

余汝盈问苏云:“没事吧?”

苏云摇摇头,不肯开口。

段伯瑞道:“离开饭还早,你们先回房洗漱一下。”

他是风月场里滚过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的老手,两个人这点反应,实在瞒不过他。

冯三站起来,故意摆出不小的阵仗,大大伸了个懒腰,搂住段伯景的肩,回头跟段明月说:“走,三哥教你们开车去。”

“真的吗?”段明月稀里糊涂的,听说可以开车,一蹦蹦得老高,什么也顾不得问了,拉段伯瑞起来,“二哥,走,开车去。”

段伯瑞顺势站起来,从后面推了段伯景一把,把不情不愿的段伯景推了出去。

段明月还在说:待会儿让我自己开,行不行。

冯三说:看你的悟性。

待几个人走了,余汝盈往苏云那边走了两步,低声都:“怎么了?脸红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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