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请,其实就是押解。

张厅长两腿发软。

段伯烽行事有多专横,他只听说过,没见过。

现在看来,难怪外面人一提起扛枪的,就说他们是军痞、大爷,与恶匪流氓不过一黑一白的区别,老百姓见了,两头都怕,谁都不敢惹,尤其是穿军皮的。

段伯烽还是跟随大元帅,上过战场,砍过人头,见过血的。

听说保皇派那帮反贼,十有□,都死在他跟他的兵手上。

为大元帅立下过汗马功劳。

张厅长真后悔收了钟万山那一箱金条。

他战战兢兢地等待段伯烽的问话,段伯烽却只是夹着根雪茄,在看文书。

没有问罪他的意思。

钟万山如预期的那样,被曲秋民带着兵,“请”了过来。

段伯烽让两人陪同,一块去后山练枪。

天寒地冻,下了五六天的雪,后山的积雪埋到人膝盖,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坑。

段伯烽人高马大,还没什么,可苦了张厅长跟钟万山。

前面一排竖好十几个靶,待段伯烽点头,曲参谋一个挥手示意,一排兵列阵站好,举枪、瞄准,砰一阵整齐的步枪声划破天际,震得钟万山跟张厅长差点脚下一个踉跄。

“还可以。”段伯烽道。

他脱了大衣跟皮手套,戴着白手套的右手接过曲秋民递上来的鲁格手枪,砰砰砰砰砰砰,连着就是六枪。

弹无虚发,枪枪正中把心。

然后把枪扔回给曲参谋,从张槐手里接过来大衣披上,手套戴上,头也不回地道:“二位要不要试试?”

钟万山、张厅长纷纷道:“总长枪法精准,卑职万万不敢献丑。”

只是献丑,还是幸运的,倘若上峰此刻“一个不高兴”,调转枪头对准他们,他们脑袋再硬,也没子弹硬呐。

这位总长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一队人马再度“跋山涉水”,回到公馆。

张厅长被饭厅里暖洋洋的热意,熏得两耳轰鸣,背心直冒虚汗。

都不敢跟钟万山对视。

钟会长也不比他强,从听差手里接过来热毛巾,擦干脸上的汗。

段伯烽让郑管家摆饭,很友好亲切地跟钟万山说:“也是不巧,夫人病了,只好改天再请你的家眷上门。”

钟万山脑门上一滴汗淌下来。

早饭摆好后,郑管家笑着对张钟二人道:“您二位请。”

两人忙道“客气”。

“……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能让她到夫人跟前丢脸?”钟万山道。

段伯烽不置可否,指指白瓷碟子里的鸡蛋羹:“蒸得很嫩,都尝尝。”

郑管家就给每人添了小半碗蛋羹。

段伯烽边吃边道:“筹粮的事,听说有困难?”

“不……只是暂时的……”张厅长低着头,眼神闪躲。

“那就好。”段伯烽仿佛完全忘了先前在书房那场对话。

跟钟万山说:“你任商会会长,到时候多配合张厅长。”说起外头的天气,“天气不养人,连夫人都病倒了,外面的日子,可想而知会有多艰难……这事还要尽快,一旦闹成大灾,元帅那儿,我段某头一个没法交待。”

两人刚才被软硬兼施地威胁了一通,生怕段伯烽像瞄靶子似的,一枪崩了他们,立刻站起来:“总长放心,卑职定不辱使命。”

段伯烽让他们不必紧张。

一会儿后,张副官进来,凑到段伯烽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带他们去书房。”段伯烽道。

这顿早饭,张厅长跟钟万山早已吃得味同嚼蜡,恨不得身上多对翅膀,飞离这四处都是卫兵把守的险要地。

逮着机会,道:“总长既有客,那卑职就不打扰了。”

“都吃饱了?”

“饱了,饱了。”

“嗯。”段伯烽站起来,从听差手里拿了毛巾擦了擦手,让张副官送他们出去。

张副官把两人送出公馆,这回竟连个屁都不肯透露。

张厅长跟钟会长便意识到,这次的事恐怕相当严重,一个不好,是真要掉脑袋的。

张厅长连连叹气,追悔莫及:“老弟,这回可让你害苦啦!”

钟万山道:“是是是,是愚弟考虑不周。”

军匪一家,段总长可不是吃素的。

“可惜,夫人病倒了,这几天恐怕都不能见客。”张厅长一拍大腿,大为后悔。

钟会长脑子一转,道:“要不,找找那位余小姐。我听说她……”

外面一直在传,说总长公馆的余小姐,乃是总长的红颜知己、青梅竹马。

张厅长想了想,道:“也好。”

两人一拍即合,让钟万山从法国留学回来的侄女钟琴,给余汝盈递拜帖,登门拜访。余汝盈喜爱跟进步女子结交,欣然同意。

两人见了面,聊到投机时,钟琴便将此行的来意,隐晦地跟余汝盈提了提。

余汝盈在心里做了番计较,晚上给段伯烽送夜宵时,跟段伯烽说,“这么说虽然不好,可我还是觉得,这次雪灾,未必不是一个机会……到处都在招兵买马,师兄也该为将来早作打算。”

“你想说什么?”段伯烽道。

“我觉得没必要把米价压得太低,现在这个价,买得起的,再往高里走,也照样买得起,买不起的,低一块两块,甚至三块四块,都只能暂时解他们的燃眉之急,不是长久之计。只有投军,拿军饷,他们的日子才能维持下去。”余汝盈侃侃道来。

她说得不错,这也是段伯烽眼下


状态提示:40--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