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早已开始发白,尽管握着的手依稀有了汗湿的感觉,可他不愿意放开。
看她终于沉入梦中,那本来并不稳定的呼吸逐渐平缓。他将她的手慢慢放入被中,动作轻得仿佛担心稍大一些便会惊醒了她。
她在梦中仍不住地蹙眉,他几乎忍不住要抚平秀眉之间让人心疼的皱褶。
那只修长白希的手刚一触到她的脸,却忽然听到她在梦中的呢喃:“逍......孩子......”
瞳仁不由得紧紧缩了一下,忍了多时的泪却终于落了。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薄唇紧贴在惨白却依然柔软的脸颊上。可那肌肤却冰冷得让他心惊。
从小,太傅教的诗歌中就唱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知她如他,怎么不明白她的痛?!
只是,他却没有把握,她是否明白,无论有没有孩子,他都不可能再失去她。
凝视那紧闭的眼,他不由得摇了摇她:“阿清......”
摇了许久,她却没有理他。
他一捏她的手腕,只觉脉象虚浮轻滑,不由得惊叫起来:“师尊!师尊!”
众人其实一直还在,此刻听梁逍在内惊叫,心里更是恐慌。
话音未落,只见宁焕之满脸苍白地一把推开门,药王便几乎是奔着进来的。
药王熟练无比地掀了掀苏清雨的眼皮,把脉,探气息。
“如何?!”梁逍看着药王的脸色一点一点地黯淡下去,心里不由真慌了。
药王却只是摇了摇头,叹口气,便背着手走出房外。
梁逍忙为苏清雨掖了掖被角,便大步追上药王的脚步。
药王一言不发,只来到前厅。看见依然跪在前厅的应岸光,他忽然重重叹口气道:“陲远将军,你也不必跪了。恐怕,这次也不是跪一跪就可以算了的。”
不但梁逍闻言大惊,即便是追随着过来的众人,心里顿时也感到一种从来没有的恐惧。
应岸光为了求梁逍放过翁经,早已经跪了整整一宿。此刻听药王这样说,他忽的一惊,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却恰好撞入了药王深邃的眼中。
药王坐下,叹气对目光从没有离开他的梁逍说:“方才我已为她清理了腹中淤血和胎儿,她身子其实无虞。”
“那为何她竟不醒?!”梁逍心急火燎,刚才明明看见她不管怎么叫都没有醒来。若说是睡着了,他是肯定不信的。
“想来是两件事的打击太大了。说到底,并非她不能醒,实在是要看她愿不愿意醒。”话音沉重,药王脸上哪里还有平日的那种老顽童的模样?!
众人都明白药王的话。这女子素日虽清冷敏锐,心思却重,既不愿意欠人的情,更不愿因为自己而让人担忧。这内敛的性子,偏遇上这样的事,简直让她比死更难受!她既不会像普通女子那般大吵大闹,也只得用这方法来逃避了。
梁逍脸色铁青,一直握着的拳头忽然“嘭”地击向身边雕花云石面圆桌上,那云石桌面承受不住,裂成无数粉末和碎石,倒塌在地上。
莫飞和梁逸不敢再劝,只是沉默站在一旁。
宁焕之脸色发白,盯着应岸光,一字一句地说:“老应,你是不舍蓉儿。可你为何不想想,以娘娘的为人,这次的事对她来说,可不比杀了她还要重?!你让她以后怎么活下去?!”
他喉音早已哽咽,素日里那暖意融融的样子早荡然无存,一双眼不知道是熬夜的还是什么,竟变得通红。
听了他的话,梁逍倏地站起来,厉色斥道:“当日若不是顾念你,早在发现她假装军士,在营中窃取情报给楚瑜时,朕便已杀了她。你说过会好好管她的!可如今呢?她竟狠毒到要朕的孩儿和皇后的两条命!你还有何话说?!”
应岸光无地自容,自在那林中见了应韵蓉假扮的翁经以后,他就后悔当时一时疏忽,而让本来被软禁在家的妹子逃走了。
他更后悔的是,早在发现妹子爱着当时还是陵王的皇上时,他明知道皇上不喜欢妹子,却还以为即便不能将苏清雨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降低,至少也可以让妹子与苏清雨共事一夫。
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妹子扮成叫翁经的小将,每日都在营中暗地里看梁逍。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妹子居然如此任性骄纵,在遭到皇上拒绝以后,她就投向楚瑜,以出卖军机为条件,要楚瑜将苏清雨带走。
皇上发现以后,震怒得要杀了妹子。当时虽有焕之莫飞他们都拦着皇上,可众人何尝不明白,他这个娇惯妹子的人要负极大的责任?!
可他却料不到一时心软放走了妹子,竟让皇后娘娘逢此大难。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知道皇上定然不会再放过妹子。
即便当年被太子追杀到几近绝路,他都没见过皇上如此颓废的神色。
这男人,素来城府颇深,所以世人都会被他的纨绔迷惑,即便连应韵蓉这样常见他的女子,也最多只会以为他在*不羁的同时,有着不一样的雄图大略。有谁会想到,当年他常光顾的那些*勾栏,其实都是他自己的?!
这一点,他也曾以为自己所见到的就是事实。
早在彼此认识之前,他就耳闻这位皇子许多荒诞不羁的事,什么夜夜眠花宿柳,什么晚晚莺歌燕舞。这些,都让家教甚严,专心研读兵书的他所不齿。
可那年,他以副将身份在边陲守城,却被辽源国大军围困整整半月。正在苦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