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周看这几个被自己一笑就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逗得更乐。
其实哪里是他吓人呢,不过是这几个秉性纯良,自觉失礼,便心虚罢了。脸皮够厚、心肠够黑、手段够毒的家伙他见得太多了,这几个这样的多可爱。
范周端起手边茶盏啜饮了一口,笑看着几个人,慢条斯理地说道:“往日都是你们从我这里听新鲜故事,今日要听却要改改规矩了。总不能都是我说,轮也轮到我听上一回了。这样吧,你们也拿故事来换,经历过的,听来的看来的都行,是神怪故事最好,是民间奇闻也行,只要我听了觉得不错,就把天界什么样儿,神仙什么样儿说给你们听,怎么样?很公平吧。”
几个人见范周不但不怪罪他们不请自来,还这么好说话,又一合计,对啊,这样更好,还能多听几个故事呢,便纷纷点头如捣蒜地同意了,搜肠刮肚地开始想有什么故事能打动这位“奇人”。
范周也不着急,依旧慢条斯理地喝茶吃点心水果,耐心地等。
片刻后,还是最年长的燕赤霞先开了口。
燕赤霞是个道修,也是个剑侠,亲身经历的故事就足够精彩。
范周本以为能听到燕赤霞讲聂小倩的故事,那肯定带感,不料燕赤霞虽然道行了得,却不是个乐意宣扬的,因此讲的是一个和他全无关系的故事。
“那是几百年的事情了,当时连前朝都还没有立朝呢。那段时间年景不好,连着几年都是大旱,地里的庄稼收成本来就差,大旱之后易发蝗灾,有个小县城,位置大概在现在阳平附近,本来就是个多山多谷的地方,耕地少得很,大旱之后百姓就已经快活不下去了,再加上蝗灾那百姓就真的要易子而食了。
当地的县官是个体恤民情的,十分焦虑,日夜焚香祝祷,祈求神明保佑,能给百姓指条活路。
终于有一日,那县官祝祷后做了一个梦,梦里来了个穿着峨冠青衣,相貌堂堂的男子,那男子告诉那县官,要避过蝗灾他有办法。天明之后去城外西南路上等着,等一个骑着健硕母驴的褐衣妇人经过,那就是蝗神,你去求她,只要能说服她,此地的蝗灾就可免。
那县官果然听话,备了酒席就去等,果然等到了那个妇人。县官扑上去跪下就是一顿哭求,将治下百姓之苦一一详陈,说的涕泪纵横,字字泣血。
那妇人听得心软了,便答应了放过那一县。
可蝗神本就是灾殃之神,也是有责在身的,擅自放过某个地方也会有天规约束。
神仙也有神力高低,蝗神一算便知是谁坏了她的事,心下大恨。
于是那年蝗灾,百姓的庄稼都安然无恙,只是所有柳树连一片叶子都没剩下。
那县官方才知道那梦中指他明路的竟是柳神。
县官见柳树纷纷叶落枝枯,心中对柳神又敬又怜,也畏惧那蝗神的很,便出资隔开远远地给两个神仙都建了庙祠,那地方后来也再没有过蝗灾,两座庙祠香火都很旺盛。”
这故事不温不火,和武痴燕赤霞的形象差的挺远。
殷士儋和几个小的听了倒是各有感慨,范周一笑,到底是以后要当大官的人呢。
这故事以范周来看实在不够精彩,不过范周隐约记得在天界似乎遇到过一个与故事中柳神形象相似的神仙,也是个相貌不凡的,还送了他们两人柳叶形的佩件,开始范周以为是翡翠,那色泽水头若真是翡翠就绝对是顶级的帝王翠,如今想来,应该是柳神本体的柳叶所化,比起区区帝王翠何止珍贵千百倍。
范周心情一好,燕赤霞的故事也就顺利通过了。
下面轮到殷士儋。
这家伙天天东窜西跳的,包打听和这俩职业都比当官适合他。
殷士儋果然不负所望,讲了一个他表弟的故事。
“我那表弟从小就是个傻大胆,淘气的无法无天,家里人根本管不住,一堆人怎么劝怎么吓唬也没用,就是挨顿打,也是马上就好了疮疤忘了疼的那种。”
范周点头,懂,正宗熊孩子。
“那时候我年纪也不大,才七八岁吧,我那表弟比我小两岁。有一次,我们全家去我那表弟家访亲,当地有座很有名的古刹,解签祈愿都灵验的很,我们就全家去上香。
表弟好动,一个错眼就跑不见了。那古刹香火旺盛,来上香的人多得很,怕我那表弟趁机被人拐走,全家人都急疯了的到处找,后来连寺里的僧人也跟着一起找,最后在一间侧殿里把他给找到了。
当时只顾着激动了,并没注意到别的,急匆匆地上完了香就回家去了。
谁料到晚上就出了事。
我表弟先是嚷嚷着眼睛疼,疼得捂着眼睛大哭打滚,家人连夜请了郎中来看,好不容易把表弟的手掰开看了,那眼睛却什么事都没有,只怪在明明是嚎啕大哭,却只有一只眼睛能流出眼泪来。
我表弟虽然淘气,却有个好处,就是不骗人,他说疼那就定是疼。
那郎中医术不错,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猜测是不是冲撞到了什么,那就不是药石能救的范围了,留下几幅止疼的药就走了。
家人就去问我表弟,我表弟也是个驴脾气,不见棺材不掉泪,挺着疼也打死不说,家人无奈,只好让奶娘婢女看好了。
吃了那止疼的药,表弟好像渐渐不疼了,折腾半宿筋疲力尽地就睡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听见表弟房里的婢女一声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