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影一出寝宫便在殿外碰上一直立于此处的萧亦然。
他就那么一个人守在这里,任夜晚冰冷刺骨的寒风吹透他单薄的衣衫。近二个时辰,他浑身早已被冻得僵硬,任崔和在旁边如何劝,也不动不坐,只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如雕塑般不言不语。
直到看到司徒影出来,他终于有了反应,拖动僵直麻木的双腿蹒跚地走到司徒影面前,“雪儿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眼睛直直地透过司徒影望向房门,抬腿便要进去,却被司徒影毫不客气地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萧亦然由于没有防备再加上四肢被冻得僵直,一个不稳便向后栽倒,要不是崔和及时冲上前支住他,怕是得磕的头破血流吧。
“大胆!你竟敢……”眼见自家主子受了如此侮辱,崔和张嘴便要大骂。不想,却被萧亦然喝住,“崔和,退下!朕是不是太纵容你了,才让你越来越无法无天——擅作主张!”
崔和一颤,心虚地道:“皇上赎罪!奴才刚刚是气不过此人仗着是皇后的师兄就敢对皇上如此无礼,这才擅自出言阻止。”
感觉腿脚灵活些的萧亦然挣开崔和的扶持,沉声道:“崔和,你明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件事,你竟把那些花巧心思用在朕的身上,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奴才不敢!奴才知错了!奴才该死!”崔和跪倒在地语无论次地磕头请罪。
“朕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自己去刑房领罚,蝶语受了多少下你便领多少下,你可愿意?”
“谢皇上恩典,奴才愿意!奴才愿意!”
萧亦然叫住欲离开的崔和,冷声道:“你给朕听好,以后无论在何时何地都不准阻拦蝶语见朕,更不准动用私刑,否则以欺君罪论处!”
“是,是,奴才知道了,奴才再也不敢了……”
看着白着脸呜咽跑远的瘦小身影,萧亦然心中微涩,但转瞬就收拾起心情面向目睹一切却无动于衷,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的司徒影,不怒自威,“为何拦朕?”
“宫主暂时没事了,不过皇上最好不要进去,因为……宫主一定不愿你看到她现在虚弱憔悴的样子。”司徒影冷漠地看着萧亦然,声音没有一丝感情,硬要说有,那也只有恨。
“朕明白了,她是怕朕内疚自责吧,真是傻瓜……”
萧亦然低垂着头,虽然看不到表情,司徒影却可以从他凄凉悲伤的语气中知道,他心中的痛并不亚于自己。于是不再多言,径自离开了。只是身后传来的一声叹息清晰地传入耳中——
“以后你就以影卫的身份,留在宫中保护她吧。”
司徒影脚下微顿,又继续走远,快得如错觉一般。
而萧亦然也果真未再向前踏出一步,口中喃喃自语,“既然这是你希望的……”
他就这么孤身而立,任清冷的月光淋淋洒洒地落在他的肩上,任深夜的寒风吹透他的全身,任心中的刺痛逐渐扩散,泛滥成灾。
缓缓自袖中取出一支玉箫送至唇边,略吸口气,随之传出沁人心脾,清爽怡人的箫声。
箫声时缓时急,时断时续。
宛若千里之外,又似在耳边轻语。
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亦然……
躺在床上即使身体困乏、意识模糊也无法入眠的苏若雪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悦耳的箫声,便已明了。
就这样,在雄伟壮阔的皇宫内,在凄婉悲凉的冬夜里,一个站在殿外彻夜吹箫,一个躺在殿内闻箫而眠。
只是,却没有人注意到已受刑归来隐在暗处的崔和,在看见皇上不眠不休地守在寝宫门口彻夜吹箫时,冷鸷的眼中泛起了层层怨恨的波浪。
他与皇上名为主仆,但其实皇上一直对他爱护有加,十年未重声骂过他一句,更不曾打他罚他,而今却因苏若雪主仆二人……
此仇不报,誓不罢休!
冬日暖阳,寒风徐徐。
朦胧间睁开惺忪睡眼,摸索着取过床边衣物,眼角余光不经意地瞥过梳妆台,猛然瞪大双眼,一手指向桌案尖叫——
“老爷!有人进来过!”
还在睡梦中的苏丞相登时清醒过来,一骨碌翻身下床,待走至桌前看清上面的事物时,忙不迭地跑回床边递给夫人一封信,颤声道:“如烟,看,是雪儿的亲笔信!”
“什么?!”苏夫人颤着手接过信,摩挲着上面清晰秀气的字迹,抖着唇道:“是雪儿的字!是雪儿的字……”
“快拆开看看雪儿都写了什么?”苏丞相看着激动不已的夫人,忍不住催促道。
“哦,哦。”
苏夫人因太过激动连信都拿不稳,连续试了几次都未撕开信封,最后还是在苏丞相的帮助下才终于拆开,抽出里面的信纸。
二人目不转睛地盯着上面的内容,好似生怕一眨眼信就会消失了一样。神情更是随着信的内容时而哀伤,时而欣慰,时而无奈,时而庆幸……最后全部化作喜悦。
“老爷,雪儿有孕了!”
“是啊,我们要抱孙子啦!”
“叫管家备车,我要去……”
“如烟,雪儿既然不让我们进宫看她,还是别让她为难了……”
“谁说我要进宫了?我是要去寺里上香,为雪儿祈福!”
“呵呵……好好,那我陪夫人一起去!”
几日后,千里之外,被一片冰雪覆盖的暮云峰上,二个走路摇摆不定、酒气醺天的寒莲宫弟子,搂在一起窃窃私语。
“昨晚真是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