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王府众人早已瑟瑟发抖地跪了一地。
一名为首的黑甲侍卫,从怀中掏出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冷冷地宣道:
“襄王慕容颜欺君犯上,私藏内宫重犯,亦有勾结敌国残党之嫌,着即革去其藩王之位,查抄襄王府,全部打入天牢。违令者,杀无赦!”
他挥了挥手,厉喝道,“都带走!”
可话音未落,便听‘啊,啊’两声,原本拿刀抵着慕容颜的两名侍卫竟被拍出数丈之远,当场暴毙。而下一瞬,他便被慕容颜生生掐住了脖子,整个身体都被提了起来。
“你可知我是谁?就凭尔等,也敢动我?”
慕容颜双眸赤红,满脸戾气,霎时换了一幅修罗模样,骇得周遭的侍卫不敢再近一步。
大燕襄王,一生金戈铁马,纵横沙场,是何等铁血凶悍的人物。
那侍卫长痛苦地扑腾着微微有些凌空的脚,哑声求饶着,“殿下,求您。。饶。。饶命。。”
“啪啪啪啪”,一道萧凉的掌声传来,从众多黑甲侍卫身后缓缓走出了一个人,只听他冷笑道,“老夫早知襄王殿下绝不会轻易束手就擒,果然一般人也是请不动您的大驾的。”
慕容颜抬眸望去,正对上冷宥那双捉摸不定的寒眸。
那侍卫的脸颊已涨成紫红色,他瞥见到冷宥,像似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哀求道,
“丞相。。救我。。”
冷宥却看都没看那个侍卫,只是一动不动地望着慕容颜,道,“殿下大可杀了他,以殿下的武功,相信即便在下一刻就取了老夫的性命也不足为奇。”他顿了顿,唇角浮上了一丝诡笑,“只可惜了那位苏姑娘,怕是得吃不少苦头了。”
慕容颜倏地松开了手,咬牙切齿地走上前,“是你抓走了她?”
冷宥不予置否,冷冷地瞧着慕容颜。
“她在哪?”
慕容颜攥紧了拳,指节根根分明。若不是念在他是歌儿的父亲,她恨不得现在就扑上去一拳打死他!
“殿下想见她,又有何难。”冷宥微微侧过身子,让出了一条道,对着慕容颜道,“请吧,襄王殿下。”
死一般的寂静,众人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可以轻易取人性命的拳头。
许久许久,慕容颜终是颓然松开了拳,侍卫们也不禁松了口气,却仍然无人敢上前为其拷上锁链,只敢默默跟着她的身后。
衙役们缓缓推开满是铁锈的天牢之门,发出刺耳的噪音。
慕容颜一步一步踏了进去,在那扇隔绝天日的大门即将阖上之际,她终是回过头。
那忧郁清幽的目光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她看到了远处皇宫金銮殿上峭然耸立的飞檐翘阙,看到了在御花园嬉戏的宫人们如沐春风般的浅涡笑靥,也看到了昭兰殿中的那株梨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
在那一瞬,她忆起了许多事。
十年,是一个轮回。
几度荣枯,几度浮沉。
再回首,早已是沧海桑田。
十年之前,她被打入牢狱中的每个细节都还历历在目。
而十年后,她再一次被打入天牢,再一次被囚禁于那处湿冷的石室中。
有些事,仿佛是冥冥之中自有的命数,容不得任何人勃逆。
而有些人,她亦明白,已经再也用期待了。
兄长?手足?血亲?
真是可笑,那种东西,她早该明白才是——
一直以来,本就从不曾有过。
“啊——”
她低呼着从床榻上惊醒,死死盯着自己洁净的掌心,不住地颤抖着。
更鼓声闷沉沉的,才刚过二更天。
“娘娘,您怎么了?”侍女瑶儿听到声响,忙掀起帷帐,快步入内。
只见冷岚歌脸色惨白,额角还渗着冷汗,连贴身的寝衣都被汗水尽数打湿。
她方才做了一个极可怕的梦。
在梦里,自己本在梨花树下欣然起舞,而她就站在一旁盯着自己温柔地笑。可转眼间,从她微微扬起的唇角里竟慢慢渗出血渍来,她慌忙上前为她擦拭,可血却流得越来越多。。甚至把自己原本素白的双手都染得血红,然后到处都变成了刺眼的红,怎么都擦拭不掉了。
“娘娘?”瑶儿赶忙为冷岚歌披上外袍,眼神有些闪烁,“您。。您到底是怎么了?”
冷岚歌拢了拢胸前的衣襟,可一颗心却还是始终提在嗓子口。
瑶儿见冷岚歌不语,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锦帕,想为她拭去额前的汗。
可不想,她才刚凑近冷岚歌,只听‘啪’的清脆一声,她便打掉了她伸过来的手。
瑶儿先是一愣,抬眼一对上冷岚歌满是寒意鄙夷的眸,便惊得立马伏地跪下,再不敢抬头。
冷岚歌紧紧凝视着这个看似无辜的丫头,想起前天白日里看到的那一幕,她以为自己睡着了,便去与自己的父亲会面,而自己也听到了他俩之间的全部对话。
这是何其的可悲,不仅自己的丈夫要监视她,连自己的父亲也要监视她,想她贵为一国之后,可在这偌大的皇宫之中,竟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
她揪紧了被褥,每想到这一处,她便觉得如芒在背,心沉得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终是霍然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对着瑶儿,冷冷看她,“收起你虚情假意的关切吧,本宫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也知道你在心中到底是如何看我的。”
瑶儿听到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