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不是喜欢上她了,她可是馆陶公主的女儿,自小便注定要做皇后的人,你若一直如此下去,又如何能肖想到她的头上……”
“闭嘴!在下言尽于此,万夫人好走不送……”
“少主,她是皇室中人,万夫人所言,您当谨慎思量才是……”
阿娇迷迷糊糊的闻到熟悉的药香,吵闹的声响不断涌入她脑海中,冲击着漫无边际的黑暗,她终于无可奈何的睁开眼睛,却只看到帐帏顶部繁复的花纹。
轻手轻脚的关门声入耳,阿娇只觉额头沉重,艰难的撑着身子坐起,却看到背对着她坐在桌边一身白衣的尚虞,正以手扶额似在叹息。
她不是在断崖顶同刘彻一道采药,然后遇到人要杀他们,怎么到了这里,刘彻呢?他伤得重不重?阿娇下意识的想起刘彻为他担忧,然而此刻脑海里一片混沌的她,又哪里能管得住自己的心。
尚虞沉沉叹了口气,转身时却见阿娇坐起,面上一愣却是难掩喜色,忙上前握住阿娇的手腕号脉,片刻后才长长舒了口气,“没事儿了,气息平稳,你终归还是熬过来了。”
对尚虞这般急切的关怀,阿娇表现的有些无所适从,可尚虞的一脸欣喜,适才朦胧中听到女子提及自己的名字,她毫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于是问道:“这是哪儿?”
“云阳,在上庸以西,约百里。”尚虞端过桌上一碗温度刚好的药递给阿娇,看着她喝下,才又道:“我在深云河边看到你,就近到了这儿,你昏昏沉沉发热睡了三天。”
没有半句废话,尚虞只是平淡的叙述着对阿娇来说极其震撼的事实,可不过震惊过后,她却突然想起,并没有什么值得她担忧的事儿。这世上最疼她的人都在长安,刘非虽焦急,可他向来豁达,见不到尸体也无甚担忧,想到这些,阿娇瞬间便释然了。
“我并没有告诉刘彻,我找到了你,”尚虞顺势坐在床边,眼中带出几分得意,“那日你们在断崖时,皇上派来寻他的侍卫也到了上庸,奉上命即刻带他回宫,而且临行前,上庸乃至汉中百姓全都知晓了,这些日子同他们一起忙碌的少年,是当今太子。”
阿娇哂然,积聚民心,若说早年刘荣被废有自己的原因,长到今天的刘彻,在景帝心中的分量,早已是不容置疑的储君。那份金屋诺成了陈年旧事,执着的怕只有刘嫖一人,因为如今的阿娇,从一开始就不曾执着。
“谢谢你,尚虞。”阿娇颓然的对尚虞一笑,“谢谢你没有告诉他我在这儿。”
尚虞一愣,却是抬手亲热的撩起阿娇鬓角的乱发,他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动作的暧昧。而阿娇却在他抬手的那一刻,便愣在当场。尚虞宽广衣袖仍旧纤尘不染仿若谪仙,只是他身上那曾让阿娇无比依恋的药香,此刻却像毒药一般,麻痹了阿娇。
在断崖边争执拉扯下落的时候,也有这样让人心安的药香扑面而来,伴着呼呼地风声。此时细细回想起来,断崖上目光阴鸷白袍翩然的人,气度神韵,连在尚虞身上,真的是分毫不差……
“少主……”门被轻轻推开,阿娇看到一个青袍负剑的少年长身玉立,恭敬的低唤,然而看到阿娇醒来,却是一愣之下改口道:“公子,万夫人还在……”
“我马上去!”尚虞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安慰的对阿娇笑道:“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阿娇愣愣的点头,却在少年刚关紧了房门后,毫不犹豫的穿衣起身。昏睡太久的身子有些不听使唤,然而早年习武的根底,到生病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有用,阿娇缓缓提步谨慎的迈着步子,推开了门。
如她所想,这并不是客驿,空荡荡的院子是属于汉中家宅的构造,不见一个人影。阿娇扶着门框稍一稳神,却隐约听到不远处有激昂的人声,话语间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循着声音,阿娇刻意放轻的脚步走得格外缓慢,然而那室内争论之人太过激动,声音高亢,她不过在回廊上转了个弯走出几步,便将那女子的声音尽收耳中。那声音,分明同迷蒙间听到提及自己名字的声音,是同一个,而她,应该被称为万夫人。
“可以嫁给任何一个姓刘的皇子,但决不能是刘彻,只有这样你我定盟所图才能成事,儿女私情又岂是英雄所想,当年若非……儿女私情误事,如今这天下定是另一番宏图……”
“够了!”
尚虞的厉声呵斥连带着杯盏摔落之声,阿娇一愣并未凝神细听,回神时却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忙返身后退躲进厢房侧的回廊下,隐约听到开门的声音,继而便看到适才到房中请尚虞的青袍少年,躬身引一个紫衣女子过了月亮门向外去。
那紫衣并非当日断崖上的衣衫,然而尚虞侧面的白袍剪影,同那一抹深紫和在一处,阿娇便笃定了那女子,正是断崖上领人行刺的紫衣女。
为什么她不让自己嫁给刘彻却要嫁其他的刘姓皇族?她同尚虞所图霸业又是什么?最初那青袍少年进屋时匆忙改口前明明在唤少主,尚虞,他究竟是哪里的少主?淳于缇萦的弟子,仗剑游侠,此时再看他,那眉眼神色外露的落拓疏狂之下,分明掩饰着深沉的隐忍霸气,小九当日要自己小心他,难道正是因为他的身份么?
送走了那紫衣女子,尚虞沉吟片刻便提步往阿娇房中去,然而才走几步,却猛然回神,便看到立在回廊暗影下的阿娇,眉头紧皱一丝不错的望着自己,面上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