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也留不住,如何送走又有什么区别?”禾韵回答道,目光直直地看着房顶,语带苍凉。
她竟看得明白!
禾韵随身携带的香囊,里面的麝香味,便是水平如顾婉卿也能猜出一二,更遑论是从医多年的太医?他们却没有告知她,显然是受命于人的。
禾韵是安国人,甚至极有可能便是左煦安插在祁国的眼线,以凌亦辰的性子,他绝不会允许带着安国血脉的孩子存活下来。
可是,仍有问题!
“本宫当时为你把脉,你的脉象虽弱,若照此下去,不至于这么快小产;今日你的脉象显示,你的身体乃骤然受损,致冲任不固,继而小产。你可是受了什么外伤或者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禾韵背过身,闭上眼睛,疏离道,“事已至此,不管我发生过什么事,都与皇后娘娘没有半点关系。我累了,就不送娘娘了。”
顾婉卿摇了摇头,悠然长叹。
罢了,禾韵既不愿意说,她便不再强迫她。
回去的路上,德荣走在顾婉卿旁边,为她打着灯笼。
顾婉卿抽空理了理整件事情,德荣也好,禾韵也罢,她们的反应都透着蹊跷,然而其中古怪,她一时还未理清。
轻轻摇头,无论如何,她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的。
灯笼的光影忽然摇晃了一下,未等顾婉卿反应过来,德荣的身体已笔直地撞在顾婉卿身上,他距离顾婉卿较近,因而只是撞上,倒也没有什么大碍。
“在想什么呢?怎么走路都不稳了?”顾婉卿笑言。
德荣搔了搔头,也觉得甚为窘迫,“奴才该死,奴才走神,忘记看路了。”
顾婉卿便轻笑起来,不再答话。
含香殿门口,顾婉卿简单道别,正要进去,忽听德荣道,“皇后娘娘,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您一定记得,对您心怀善意和感恩的一定比对您不好的人要多,我们都是您的后盾。”
顾婉卿挑眉,诧异他为什么忽然这样说。
德荣却不肯再回答,只屈身行礼,告辞离去。
因德荣近来行事怪异,顾婉卿便未将查找凶手的事完全交放在德荣手中,而是暗中派人将密信送给顾青城,让他彻查那两个太监的背景。
顾青城为三品领军,在京城自有一定人脉,因此很快便传来了消息。
两个太监都有家人在京,且一个月前双双失了音信。
与此同时,顾青城还传来了另外一个消息。两个家庭在失踪前都曾见过一个人,顾青城顺藤摸瓜,发现背后指使之人,正是大夫人!
深秋的夜晚,凉风阵阵,顾婉卿站在原地,生生打了个冷战。
一切的一切,忽然就有了答案。
青瓷、德荣和青城的话在顾婉卿的耳边交替响起,他们一再让自己小心顾清夕,这虽让她有所准备,却着实未料到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宫内宫外,里应外合。她们这样天衣无缝的配合,目的就是要置自己于死地吗?
此刻,顾婉卿说不出是心痛,还是心凉。
眼前又闪过多年前顾清夕追在自己身后,唤她“长姐”的场景,虽然粘人,却那般单纯可爱,虽有大夫人冷眼相待,百般刁难,可顾婉卿一直将顾清夕当作亲人。
明明是一起成长的姐妹,为何偏偏手足相残?
“皇后娘娘。”德荣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他担忧地看着顾婉卿,道,“皇上已经查明娘娘落水真相,请娘娘及众妃到兰林殿听宣。眼下,凤撵已候在外面,娘娘随奴才走吧。”
顾婉卿点了点头,径自走在前面。
凤撵旁,德荣一直小心地观察着顾婉卿的脸色,他见她一直紧蹙着眉心,从未舒展过,心中已有某种预感。
顾婉卿是一个豁达之人,若不是遇上了非常之事,她不会如此上心。
“娘娘,您不好奇,指使者是谁吗?”德荣问道,眼睛一直没从顾婉卿的脸上移开过。
天色已晚,只有一弯新月挂在半空,却未曾给大地带来多少亮色。顾婉卿盯着那弯新月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直到不得不闭上眼睛。
“德荣,你曾对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是我的后盾,是因为,你一早就知道谁是凶手了吧?”
闻听此言,德荣先是一愣,随即了然。
凤撵停下,顾婉卿走了下来,将德荣带到没人处,便见他跪倒在地,坦白道,“娘娘聪慧,奴才不敢欺瞒,娘娘落水那日,奴才确已知道真凶。”
他说得坦荡,仿佛松了一口气,顾婉卿反倒不知该如何苛责。
她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清夕试图加害于我?”
他磕头,“娘娘,不只是安嫔娘娘,还有宫外的顾相夫人。”
顾婉卿苦笑,是啊,还有顾相夫人。
她的笑,凄婉悲凉,德荣不忍再看,只低头回答,“娘娘虽未表达,可奴才知道,家人始终是娘娘心中最特别的存在,尤其是安嫔娘娘,即便她屡犯错事,即便她夺了皇上的宠爱,与娘娘割袍断义,娘娘都不忍苛责,由此可见,安嫔在娘娘心中占有特别的分量。”
“奴才不肯告知,是因为奴才不想让娘娘伤心,更不希望娘娘心软,为了她再起波折。如今,皇上已然知晓一切,娘娘不用为她弥补错事,她就不会连累到娘娘了。”
凤撵行至兰林殿时,殿内已到处都是人。各宫嫔妃、宫人守卫已将院子填满,她们个个窃窃私语,时不时地向殿内张望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