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这样……”成德喘得厉害,说了这句便要顿上一顿,才又道:“我如今也是将死之人,但求公公明言,如今朝野之上谁人对皇权危害最患?”
“这……”李德全想了想,“要说最患当属三藩,三藩之中应属云南王势力最大——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公子您且等等,我这便去请张太医来为你诊治!”
“不必了!”成德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拉住李德全,“我自知时间不多,我这便写份供词,就说毒是我下得,与太皇太后无关,是云南王逼迫得我,请皇上看在小德子伺候多年的份上放过我的家人!”
成德说完也不再听李德全的劝,脱下囚衣,咬破手指,写了一份血供,交到李德全手里时,他再次恳求道:“不要让皇上知道我病了,你就说……你就说……”
“公子你别说了,奴才知道该怎么办!”李德全声音哽咽,抱着囚衣跑出牢房,他忍不住偷偷抹了抹眼角。心想皇上要是知道纳兰公子为他这般着想,怕是这辈子都再也不舍得让他受一丁点委屈了吧。
李德全飞奔着回了乾清宫,将血衣和成德的话原原本本告诉了玄烨。玄烨当即便怒得一把扔了血衣,甚至步辇也来不及传唤就穿着龙袍火急火燎地往天牢跑去。
天牢的那帮守卫什么时候见过皇上这般惊慌失措,早一个个跪在地上即若寒蝉,直到皇上抱着个人在他们面前站定,他们也只敢竖起耳朵等皇上吩咐:“朕要提审这个人现在带他离开,一会儿李德全会把他送回来,你好生看着便是!多余得要是传出去半个字儿,朕砍了你们的脑袋!”
众人哪儿敢多说什么,忙连连应是,直到玄烨走得没影儿了这才松了一口气。李德全命人将皇上的步辇送了过来,玄烨正好抱着成德坐了进去,倒是免去了又一场后宫嫌传。不多时,李德全并几个御前侍卫压着一个身穿囚服的人复又进了天牢。
至此,众人只知这天皇上来天牢提审过犯人,却没有人知道那个被皇上抱出去的犯人此刻已经躺在了乾清宫皇帝的龙床上。
张璐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为纳兰公子诊脉了,他只知道此刻纳兰公子的脉象十分不妙,这与病情严重无关,而是纳兰公子似乎是要一心求死。
皇上在一旁不断询问,张璐心中却是叫苦不跌,他不知道皇上与纳兰公子之间又闹出了什么事,何以前一个刚刚损了心脉后一个又万念俱灰。成德的烧在张璐看来倒不多严重,只是这心病却难医。
如此情况,张璐也只得用强药先行吊住成德的命,等烧退下去再做打算。如此一连过了七天,成德的烧早就退了,可人却不肯醒过来。
张璐每日前来看诊,都能看到他们勤勉的帝王守在床边,而龙床旁临时支起的书案上则是积了厚厚一叠奏折,可见成德一日不醒,皇帝也一日无心朝政。
张璐暗暗叹了口气,这时才将成德那万念俱灰的脉象告之皇上,末了又劝道:“纳兰公子如今病情已见好转,他沉睡不醒怕是心结未结,皇上若是有空可多和他说说话,想来他心结解开,自然也就醒了!”
“他能听得见朕说话?”玄烨显然十分惊讶。
张璐点点头,道:“自然听得见!但凡昏睡不醒之人,周身所处的环境也如他的梦境般,皇上和他说话,他是听得见的!”
“如此,朕便多和他说说话,若是他能醒过来,朕要记你头功!”
“臣,谢主隆恩!”张璐叩拜完,收拾好医箱便悄然退了出去。
屋里玄烨拉着成德的手,一边亲吻他的掌心,一边低声道:“你再不醒过来,朕都要被你磨疯了!那个云老板朕已经派人把他撵出了京城,朕倒要看看你还怎么去找他!为了这个戏子,朕都被你气吐了血,这回你要是醒过来,朕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朕不要你为朕死!你根本不知道,朕和皇祖母才没有闹什么别扭!我们那是在做戏给那些想闹事的人看!也就你这个傻瓜才会这么担心我们关系不好了!你不知道,皇祖母看了你那写在囚衣上的供词,都夸你深明大义了!你快醒过来吧!这回连皇祖母都不会反对我们了,我们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好了!我想要你一辈子跟着我,我们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玄烨边说着眸子里的情谊渐深,忽然发现成德的眼皮跳了下,立刻如获鼓励般再接再厉,又说了一大堆肉麻的话,只可惜都没什么成效罢了。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半月。一日,玄烨正在朝上与众大臣议事,忽然李德全自后殿里跑过来呈给玄烨一封折子。折子是李德全写得,上面只说了一件事,便是纳兰公子醒了。
玄烨当即大喜,匆匆结束了早朝,便心急火燎地奔回了乾清宫,才迈入内殿,便被窗前长青玉立的那个身影定在了门口。那人虽只松松披了件袍子,却因站在窗口,迎着光线,竟一时间韵出一层淡淡的光华来。
玄烨不由得放轻脚步靠过去,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吻上他的耳垂,微嗔道:“天这么冷,你病才好就吹冷风,若再病了,你让我怎么办?”
成德回过头,唇角不其然竟擦过玄烨的,他见玄烨难掩喜色,心中一痛,想好的话,一时竟没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