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玄烨做得滴水不漏,连熊赐瓒都不曾察觉更不要说是从来没注意过熊赐瓒心思的成德了。不过,顾贞观的回归,倒是令成德着实欣喜了一番。
这番治理黄河水患,陈廷敬、顾贞观因治理有功,此次回京自然lùn_gōng行赏,陈廷敬升任一品户部尚书,而顾贞观也从一介小小侍读升任翰林院学士,官拜从二品。又因熊赐履留任黄河沿岸他所任的工部尚书便空了出来,康熙帝命弘文院学士明珠暂掌,虽为赞掌,但其隐意不言而喻。
是日,成德到顾贞观府上拜望老师,却见顾贞观面有愁容,细问之下才知,原来是康熙帝令顾贞观等二十四位满、汉学士协同大学士巴泰、图海、魏裔介、卫周祚、李霨等总裁官纂修《清世祖实录》,这本是份荣耀,可是内容不免牵连顺治十四年那场科考案,此案牵连甚广,顾贞观有心为那些含冤学子平反将实情抛露天下,可这样一来岂不是等同在说先皇昏聩,目浊耳聋是非不清?!其他官员又怎肯答应,于是,便起了争执。
纵使顾贞观坚持立场,可他人微言轻又怎能抵得过众人以皇权相迫!几番较劲过后,顾贞观郁结于心,这才愁容寡欢,闷闷不乐。
成德听完后,也是沉默了许久,才将玄烨亲政前他曾替吴兆骞求情的事说与他听,当时玄烨曾答应成德会为吴兆骞翻案,想来这份《世祖实录》怕就是玄烨在为翻案铺路吧。
顾贞观听完成德的话,终于一扫郁色,双眼含泪拉住成德的手道:“若是皇上真是这个意思,那梁汾就是粉身碎骨也要力坚到底!”
成德劝慰道:“先生万不可这般想,皇上既然特调你参与此事,想来是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先生却不可过于激进,凡事过犹不及,先生不是常常这样教导我么?怎么到了吴先生这事上,先生反而关心则乱了呢?
这事儿以学生看来,先生与其和学士们争个你死我活,倒不如拿出这些年收集的证据,写一份折子呈给皇上,相信皇上必有英断!”
顾贞观觉得成德的话十分有理,当下便翻出自己多年奔走收集的证据,奋笔疾书起来。
成德就站在一旁为他研磨,一直默默陪伴左右。他边看着顾贞观写字,边想象着玄烨看到哪句话会有哪样的反应,一时忍不住提醒顾贞观该怎样写更能获得玄烨认可。
因着成德给出的理由总是无懈可击,顾贞观最后竟笑道:“如此看来,你在宫里这大半年真是收获颇丰呢!皇上的脾气都被你摸得这样透,想来也是恩宠有加吧?”
本来,顾贞观也不过是随口一说,却不想竟正戳中成德心事,一时成德竟不知该如何作答,耳根却悄悄红了。
顾贞观见成德这般,愣了下,随即大笑,道:“你这般模样若是被不知情的看了,还真当是哪家的闺秀刚从宫里出来呢!以后,莫要再这般了!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做小女儿态?!都怪你这皮相生得太好!不过话说回来,以你之才能获恩宠也是理所当然,那也是多少人羡慕都来不及的!”
这会儿成德已压下了那股子臊劲儿,只淡然地道:“先生教训得是!”
顾贞观见成德恭敬,自不在取笑他,只当他是少年人脸皮薄,也没有多想。只是又问了成德家里的事,说好明个儿便去府上探望明珠。
翌日下了早朝,顾贞观郑重其事地带上表礼到明府登门造访。关于他如今的仕途,因着都是明珠出面他并不知道其实是成德向皇上举荐了他,而这次来拜访明珠,他是真的带着十二分的感激。
可事有不巧,他进到明府才听管家说,而大公子也在作陪。顾贞观有些奇怪,明明昨儿个和成德说好了今儿个会来造访,以成德谨慎的性子自然回来要和明珠说的,怎的这会儿又冒出了什么贵客。
他这边在厅里坐了,那边管家已经命人奉上茶,自去通报去了,顾贞观本想说若不方便改日再来,这会儿已然来不及了。
书房里此时气氛委实诡异得很。
原本玄烨突然造访明珠就吓了一跳。想着这皇上到底还是惦记上自己儿子了,自上次离开还不到一个月就又忍不住来骚扰自己儿子,如此下去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这是明珠还不知道,自打成德去国子监念书,玄烨不知私下里去看了他多少回,两人早就背地里好得什么似得,绝不是目前他眼里看到的皇上强迫成德临摹前唐名画,成德冷脸相对这样简单。
明珠杵在一边,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甩皇上面子,一边打着圆场,一边暗擦冷汗。更奇怪的是皇上竟然不恼,还时不时和颜悦色地和自己说上几句,拿着那几幅前唐名画和自己探讨探讨。
明珠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正巧管家就来报说翰林院顾学士来访,明珠不禁暗暗叫好,顾贞观可来得真是时候。他担忧地看了成德一眼,想着总是在自己家里,皇上总不会真把成德怎么样,便向皇上告了罪,逃出了书房。
明珠刚走,玄烨索性将书房的门插上,转身就跑到成德面前,告饶道:“大宝儿,我错了,我保证不再去那种地方了行么?!”
成德扭过脸,不理他。玄烨也随着成德转过去,依旧告饶,道:“这次你就别生气了?我不过是好奇,就想着带你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