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适应能力,要比你自己估计的要强大许多。
“其实,你那瞎编的假设,也不是没有可能。”吴林禹换了个话题,“你看,我们虽然跑了那么久,其实也没去过几个地方。说不定,有些地区真就稳定下来了,只是他们不想进来清理尸体。等个三五年,死人都烂得不见了,救援队可能就出现了。”
“只怪我们没人会开飞机。”程佳华刮着胡子说。他指了指头顶的夜空,继续说:“有飞机,在晚上搞个航拍,哪里有灯,哪里有火,就说明哪里有人,一目了然。”
说完他指了指我们面前的火堆。
“就像空间站在夜半球拍出的那种灯火图,以前可以拿来对比贫富差距,现在可以拿来察看死亡数据。”程佳华说着撑起腰肢,仰头对着夜空遐想起来。
他这句话倒还挺有趣,我忍不住抬起头,望着漆黑一片的夜空问他道:“那你觉得,空间站里现在还有活人吗。”
程佳华扭头看了我一眼,抬回头道:“鬼知道呢,也许死在太空里千年不腐,也许登上了火星,幸福生活。总之地面上没人,我估计他们很难回来。”
那这样的话,空间站里的那些宇航员的处境,要比我们还惨。
陈莉姗插话了:“电影里面不是讲,地面上发生了灾难,科学家们都会带着大家到地下去住了吗?航拍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狗屁。”吴林禹把烟头丢进了火堆里,“怎么就没科学家带我们下去,我看呐,毒死人的东西,就是外国那些科学家搞出来的。”
“都说了是电影嘛。”陈莉姗按着相机说,“只是给你们多拓展一条想象的路径。”
“要对这事儿追根溯源的话,估计得说上一晚上。”程佳华躺到了枕头上。
“说一晚上,也都是在瞎猜。”我说。谈论这些东西,就跟谈论政治是一样的,只能像无头苍蝇一般的去瞎猜,去编纂。病毒是如何产生,为了什么目的而产生,又是如何爆发,这些上层的东西,我们这些普通人哪能触碰得到呢。
如果空间站的宇航员们还活着的话,他们也许知道得比我们多一点。
陈莉姗和我坐在一条铁轨之上。侧过头,就看到她在盯着相机屏幕发呆。相机屏幕上显示的图,就是今天她在火车站拍的。
她发现了我的眼神,便说:“这张我拍得很满意,在给它想一个合适的标题。”
“取名字有什么用,又发表不出去。”吴林禹说着凑过头来。
“打发时间。”陈莉姗抿了抿嘴唇。
“既然是在火车站拍的,我看就叫火车站吧。”吴林禹歪起头,看着荧光屏说。
“你跟周志宏一样不会取名。”陈莉姗白了他一眼。
“我听说那些照相的,一般都用地名来做标题的啊。”吴林禹无辜的说。
“我看看。”程佳华拿过了相机。
他对着屏幕思索了一会儿,就挽着相机的挂带,说道:“看不到尽头的列车,由车站,一路延伸进天际。马背上的人,背对镜头,努力想找到列车的尽头。嗯,意味深长,深赋寓意,我看就叫等车来吧。”
“你还懂照相?”吴林禹问他。
“等车来?”陈莉姗念叨了两遍。
程佳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用疲惫的语气说:“嗯,等车来。”
之后,众人围着篝火,又聊了一会儿。后来身体越发感觉寒冷,四人就披上被子,躺到枕木上的床单上了。脑袋陷进软绵绵的枕头,身上盖着感觉透不过风的被子。头顶是黑夜,旁边是篝火,这几样东西加在一起,竟让我觉得舒适无比。
“我记得,”躺着的程佳华说话了,“火车上的厕所都是直通铁轨的,那我们躺着的地方,会不会有……”
“那你记不记得,火车进站前,厕所都是不给你用的?”吴林禹反驳他说,“这里离车站不远,没那些脏东西。就算是有,也早就沉入地下当肥料了。”
程佳华仍不太相信,他的鼻子不停的嗅来嗅去。
吴林禹投过一个白眼,抽掉最后一口烟,然后将步枪上好膛,放在身边。我往火堆里添柴的时候,程佳华又蹦出了话语:“你们知不知道,有种自杀的方法,就是卧在铁轨上。”
“然后等车来。”他加重了语气。
陈莉姗笑了一声。
“所以,我们睡在铁轨上,要是救援队的火车,刚好今晚开过来了,会不会——”
“别乱扯了,”吴林禹打断了他的话,“你只要注意睡觉的时候别翻进火堆里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