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她分手后,我就再没坐过火车。
属于车厢里的那些烦闷记忆,等待着见心上人这期间的无聊过程,我都还记得。但大都已经在脑子里被搅浑,模糊得像是上辈子的记忆。那个女孩儿的脸,在记忆里就像是简笔画一般不清晰,只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个嘴巴。
要是这些列车能再次缓缓开动,载我去见段可,那该多好。
看到车厢里卧铺上的那些白色床单,我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等等。”我拉住缰绳,对他们道,“我发现一个问题。”
其他三人听到我的声音,随即停住马,朝我投来目光。没人问我是什么问题,都等着我继续开口。
“我们好像没带被子,晚上睡哪里?”我的目光移向车厢。
三人跟随着我的目光,瞬间懂了我的意思。
“是个问题。”吴林禹扔掉烟头,滑下马去。
四个人的鞋底踏进了车厢。
车厢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像是要应付领导的检查一般。铺上的被褥,就差叠成部队里的豆腐块儿了。
闹疾的那会儿,这些被单估计都是拿去洗了好几次的,所以我们很放心的卷走床单,抱走了被褥和枕头。可是被单上有灰积起,我们只好动起巴掌,拍了好久的灰。这些东西不可能一直抱在手上,得找到绳索,才能捆好,固定在马背上。空荡荡的车厢里哪能找到绳索的影子,不得已,我们用刀子将一张床单割成了条,勉强能当绳索使用。
吴林禹用了一些部队里的绳结技巧,将我们的被单、枕头捆得方方正正,压缩了体积,如同是行军帐一样。然后,我们又用那白条子绳索,将捆好的一套露宿用具拴在了马鞍上。
“如果这四匹马能拉动火车,我更愿意睡在车厢里。”程佳华看着车厢的走廊,有些眷恋的说。
雪白的被单放在马背上,和马儿们的颜色一对比,显得有些扎眼。程佳华又忍不住抱怨说,他得找个机会给被单上个色,这白色太不吉利了,像是出殡队伍一样。
“你太不会开玩笑了。”吴林禹摇头道。
之后,我们回到马背,通过月台的斜坡,走出了火车站。不过,卧在铁轨上的钢铁长龙却还未停止,依旧纵斜在前,隔走了我们一半的视野。
我们只好让马儿踩在铁轨边上的石子里,靠着列车而行。
程佳华正在和吴林禹分享着刚才找到的一包薯片。那包薯片就是在一辆餐车上找到的。月台里的一片区域里集中了好多餐车,以及一些卖扑克耳机的小推车。不过餐车里装的不是热气腾腾的盒饭,只是一些小零食。吴林禹的包里装了不少食物,我们就没太过留意,随便挑了些小东西就走了。
程佳华津津有味的嚼着薯片,侧眼看着轨道上的一辆黄皮列车说:“会不会中国的火车太多,都把这些轨道停满了?”
“就跟高速路一样。”他往嘴里又扔进一块薯片,自言自语道。
走这么久,还到不了尽头,是会产生这种感觉。但中国铁路的里程那么长,这是不可能的事。吴林禹伸手要过薯片,笑了笑,没有理他。
程佳华拍走手上的薯片渣屑,舔着嘴唇说:“不过这样也好,白天能骑马,晚上能睡卧铺。”
原来他还惦记着车厢里的卧铺。
陈莉姗就要安静许多,为了节约电,她已经收好了单反相机,挤在队伍中间,在马背上默声不语。
头顶抑压阴沉天,马蹄续踩碎石轨。
就这样在马背上沉默了不知道有多久,直到陪伴在我们左侧的几辆列车到了尽头,隔碍视线的阻挡物不见,视野豁然开朗。
“嗯,”吴林禹看了一眼列车头,对程佳华说,“晚上睡不了卧铺了。”
程佳华将马儿调转到铁轨上面,朝另几条铁轨走去。我们也将马驾到铁轨之上,往后望去,能看到其他三条铁轨上也停满了列车,但就数最左沿的延伸得最长。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四条铁轨上全是列车的车头,像是忙碌的集商点。
“娄厉。”吴林禹突然叫了我一声,“想不想来个赛马?”
说完他指了指我们的后方,空无一人的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