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的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到了比赛的前一日。
书院特地放他几人回去休息,奚画念着关何练箭辛苦,便说下午去茶楼听听戏。
午饭仍是在她家中吃的,饭后拿盆打了水,一人刷碗,一人洗衣裳,不时说些笑话,满院子都是奚画咯咯咯的笑声,黄狗摇着尾巴于他俩跟前蹲着看。
罗青正在院子里晒柿子,一地的橙黄铺过去,灿灿夺目。
“青嫂啊。”隔壁家的婶子过来还昨日借的香炉,一进门就听到奚画的声音,她禁不住也笑起来,“你们家小四这嗓子还真真是好听,脆得跟那铃儿一样。”
她一面说一面把炉子递去,罗青伸手接过,抿嘴浅笑:“哪里的话,这疯丫头惯爱折腾,没大没小的。”
“哪儿的话,我们家阿顺前儿还在跟我说,小四这是越长越水灵了,两眼一笑,跟朵花儿似得。”她眼珠子一转,忽而寻了话,“对了,你们家姑娘许人家了不曾?”
罗青笑着说没有。
“哟,算算都快二九了吧?也该嫁人了,可有瞧上眼的?”那婶子顺口就道,“要不我们俩结个亲?往后照应着也方便。”
罗青垂眸想了一阵,侧目悄悄看了后院一眼,含笑婉言谢绝:“还是罢了……我们家小四有人惦记,大约过一阵就该上门提亲了,两个人喜欢就好,我这做娘的倒不想插手。”
“啊,这样呀……”
对方很是遗憾,嘴上还是客套着,“届时时成亲,可别忘了我这杯喜酒哦。”
“一定,一定。”
这边刚将人送走,奚画拉着关何高高兴兴蹦出来。
“娘,我们走啦。”一眼看到门口有个人影,她不禁纳闷,“你方才在同谁说话呢?”
“没什么,刘家婶婶来还个东西,我和她唠嗑了两句。”罗青俯身去翻捡柿子,也没抬头,“路上小心点,记得早些回来。”
“诶。”奚画点头应了与关何一前一后走出门。
罗青颔首瞧她两个,忍不住微微一笑,仍旧低头打理一地的柿子干。
平江府的品仙节算是一大地方习俗,别处可不见得有,原本只是一群文人聚在一块儿饮酒作诗,谈古论今,到后来却演变成了这个盛大的节会。
较场口的比赛明天才开始,眼下满城早已置办得十分热闹喜庆,一街花灯垂挂,穗子如柳条般迎风飘扬。道上却还落着厚厚的一层枯叶,本该是凄凉之物,然这会儿应了景,竟也似反了阳光一样,片片金黄。
奚画站在一家卖泽州饧的小摊子前,鼻尖溢满麦芽糖的香气,两眼定定看着那小贩把糖果子切好装匣,一眨不眨。
“客官您慢走。”
一转身奚画就迫不及待拿出糖来放进嘴里,满口香脆,不由喜滋滋道:“可惜了,以往这儿有个卖糖丝钱的可好吃了,眼下却不在。”
关何见她吃得香,这甜丝丝的糖煎光是看着便觉得牙疼,禁不住提醒道:
“你少吃些,仔细伤了牙。”
“不打紧的,我多久就才吃一回啊。”她不以为意。
沿着街一路走,身边尽是人,蓦地听到前头十字口有人呵斥,正抬眼便见人群回避退让,竟把拥挤的长街留出好几丈宽的距离来。
一辆甚是奢华的马车慢悠悠行于其中,车上雕花精致,连帐子都滚了金边,奚画踮脚望了半晌,凑到关何耳边轻声道:
“这八成是王爷或王妃的马车,好大的排场!”
目光在车上看了一圈,他随口应了声是。
车轱辘不紧不慢滚得咯吱响,倒有几分张扬炫耀在里头,整个平江城敢这么行车的定也只有瑞王爷一家了。
一干老百姓等着车过了,这才陆续走上街,不过片刻,便恢复了之前的繁华喧嚣。
茶楼离这儿尚有一条街,奚画催着关何快些走,还没行两三步出去,迎面却有几个人姿态傲慢,大摇大摆的往这边过来。
两队人马不期而遇,眼神骤然相对后,各自停了脚,遥遥对视。
这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许久之前在清风楼与之闹过一场的娄方亮。此人家世背景颇有来头,想必此番品仙节兰亭书院那边必然派他出场,倒是冤家路窄,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了。
大约是都想到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两边表情都很微妙,周遭气氛诡秘。
“哟,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是天鹄的四姑娘么?”娄方亮扇子一收,装模作样地询问左右,“怎么旁边还跟了条狗?姑娘你想出门儿遛狗也得挑个好时候不是?这万一不小心咬着人了,那多不好啊……”
关何眉头一拧,奚画明显听到他捏拳头骨节咔咔作响的声音,忙偷偷握住他的手,低声道:
“别搭理他们。”
“怎么?”眼见对方不接这茬,娄方亮接着挑衅,“几日不见,怎么这么怂了?若是怕了本少爷,在这当下学两声狗叫,我也就饶了你。”
“饶我?”关何冷冷一哼,不由迈上前一步,“那日到底是谁饶了饶,恐怕你心里有数?莫不是,还想常常弩/箭的滋味?”
“……”
一言既出,身侧立马有人对娄方亮小声道:“公子,这小子有家伙,咱们还是别找不快。明儿有的是时候叫他好看,也不急于这一时。”
此话似乎很是受用,他嘴角一扬,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
“嗯,我知道。”
“本公子心胸宽广,肚里能撑船,不和你们一般见识。”
这么没脸没皮自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