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前头,关何才翻身下马,一侧头就见一个人向他倒过来。第一反应是抬掌要推,猛地发现是个女子,想了想,还是伸手扶住。
“没事吧?”
对方张皇失措地抽回手,头却埋得很深,支支吾吾说了句话,然而声音太小,他着实听不清,只得又问了一遍。
“什么?”
似乎很为难,那人脑袋微晃,迟疑了一瞬,蓦地将一方帕子塞到他手里,扭头就跑开了。
远处,几个女子时不时朝他瞄几眼,又是笑又是说话。
关何拧眉细细思索,仍是不得其解,举目一扫,看到奚画亦在附近,不由向她走去。
“适才那女子为何举止如此奇怪,问她什么也不答……你知道什么缘故么?”
奚画视线直勾勾地盯着他手里的帕子,几乎快喷出火来,半晌才咬牙切齿道:
“不,知,道。”
“连你都不知道?”关何拧眉沉思,没留神,顺手就把帕子收到袖中,“想来不是什么善类。”转念细细一琢磨。
“说不准是其他书院派来,嗯……还是提防着些好。”
奚画把嘴一撇,气呼呼地望着他:“提防你还收她帕子?”
“帕子?”一直在考虑别的事,早忘了方才之举,关何讷讷道,“什么帕子。”
“你问我?”她噘着嘴,“你问我我问去?”说完跺跺脚就要走。
“诶——”
关何一把拉住她,神情幽怨:“小四……我还饿着呢,能不能把饭留下?”
“什么意思啊?”奚画越听越生气,“我人可以走,饭必须留下,是不是?”
“不全是……”
话还没说完,她把食盒上一层取下来,不由分说放到他手上,鼻中一哼,重重走了几步到树下坐着。
一炷香时间后,王五一拿了个馒头,颇感同情地瞧着蹲在角落里艰难咽白饭的关何,把腰间的水壶卸了递给他。
“来,快喝几口,小心别噎着了。”
“……多谢。”
王五一看他这落魄模样,啧啧两声,抬眼又瞥了瞥树下亦是怀抱食盒发呆出神的奚画,便俯身挨着关何坐了。
“怎么?你又招惹她了?”
“没有。”他眉头一皱,闻言也很是烦恼,“我也奇怪,她怎么就恼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王五一挑起一边眉毛,一副我是过来人的表情,压低了声儿,“正所谓女人心海底针,管他什么由头,你只要过去诚诚恳恳道个歉便行了。女人家,吃软不吃硬,你这么哄她,她一高兴,哪里还计较那些东西。”
关何有些担心:“管用么?”
王五一一拍胸脯:“百试不爽,绝对管用!”
“嗯……”他还在思量。
对方催促道:“快去试试,去试试……”
“好吧。”
人都说大树底下好乘凉,然而在秋季里这凉就乘得有点憋屈了,风一吹,叶子簌簌往下掉,落了满头皆是。奚画只好抬手去拍,本打算换个地方,余光发觉关何在往这处走,她登时停了手,把视线一移,佯装没看到。
他行至她跟前,踯躅了一会儿,在她身边坐下,奚画不动声色朝旁边挪了挪,他明显一愣,不死心地又凑上去,奚画只得再挪了挪,他又贴上来,又挪……
挪着挪着没注意旁边到了尽头,身子一歪就要栽下去,关何眼疾手快拉住她。
奚画抚着心口松了口气,才想道谢,猛然意识到他这手刚刚还碰了别的人,一时十分嫌弃的躲开。
“小四……”
“做什么?”
听她言语生硬,关何心头难过,慢吞吞道:
“……之前错都在我,你别生气了。”
奚画偏头看他,颔首问:“那你说说,你错什么了?”
“呃?”关何微怔,这问题似乎在考虑范围之外啊……
他忙抬头想去找王五一求助,怎想举目之时四下里早已不见其人。这下如何是好?
“嗯?”奚画提了提声,等他回答。
只得又把之前想不通的事再于脑中过了一遍,他闭目沉思,半晌后忽然灵光一闪,随即睁开眼,郑重道:
“是我不该只找你要白饭。”
“……”
立在树后听墙角的王五一闻之就往脑袋上很锤了一记,心口堵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奚画森森看他,弯腰捡起脚边剩下的食盒往他身边一掷。
“那你就,慢,慢,吃,吧!”
“诶……”
这会子人走得更远了,直接从校场出去,身子一闪不见了踪影。
树后王五一悠悠踱步而出,在他肩上拍了拍,安慰道:
“兄弟,莫灰心,好歹……有菜了不是?”
在校场忙了一天,直到傍晚天渐渐黑了才往回走。
然而自打正午起,奚画便一句话也没同他讲,以往一路上总是她说说笑笑,眼下她不吭声,关何又不善言辞,一时气氛冷得可怕。
至流云长街前有一条漆黑的胡同要走,此时没灯,天色暗淡,脚边看不到影子,耳畔只闻得步子声音沉沉在响。
关何拿眼睛偷偷瞄她,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伸手去牵她。
手指被他捏住,奚画扁了扁嘴,不开心地抽出来。
“……”
关何不甘心地又握上去,这回力气便大了几分,任她怎么甩也没甩开。
奚画气呼呼地停了脚,黑夜里,一双眸子忿忿看他。
“你放开,碰了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