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玉将外袍也脱下递给一旁的小厮,抬手命他下去。这才两步上前来,对着其中一人恭敬一礼道:“不知五殿下来,多有怠慢还请殿下恕罪。”
孟子玉口中的五殿下正是当朝的五皇子,只见如今五殿下一身常服,随意盘坐在炕上,神态里一片温和。他伸手扶了把孟子玉,笑着道:“恕什么罪,子玉你怎么总是这般,我不过是即兴串个门而已。方先生可要比你松快多了,要请我留下吃顿锅子,正巧这暖锅刚开,你来的正好。”
孟子玉起身,褪了鞋袜,倒也不过分拘谨,同方先生和五皇子一般盘膝坐下道:“殿下来多久了?”
五皇子略一抬手道:“莫唤殿下,唤声五爷就行。我来的可是有一会了,怎么?那陆家的酒席就这般好,竟是让我们孟侍读流连到这个时辰。”
孟子玉正端着茶盏缓缓喝了口热茶,见五皇子这般打趣,摇头笑道:“陆家的酒席不见得是最好,不过倒的确是挺有意思。”
方先生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微微眯起眼睛道:“哦?子玉可是见到那叶家的公子了?”
方先生正是曾经白鹭书院中最有名的夫子方程,后来在教导孟子玉后与之感情深厚,多年相处下来,便辞了那白鹭书院之务,安心给自己心爱的学生做了个入幕之宾。孟子玉自然对这个恩师也是敬爱有加。
听到方先生这般询问,孟子玉颔首道:“见过了,那叶家的大公子倒真是跟传闻有很大出入。”
五皇子闻言也跟着问道:“怎么说?”
孟子玉将今日在陆家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述一通,语毕引得三人皆是唏嘘不已。那名声狼藉的纨绔公子竟是有这等举止胸怀,着实令人惊讶。这种先抑后扬的对比感,来的太强烈,竟是让方先生跟五皇子两人皆是连连摇头感叹。
“五爷跟先生以为如何?”孟子玉问道。
五皇子并不言语,方先生则开口道:“若是如子玉所言,那所谓的纨绔传闻自然是真真假假,无需再信。而那紫毫笔一事,怕也不仅是凑巧而已了。”
孟子玉点头:“确实如此,我与叶榆相谈甚久,他句句似有深意,怕是表面糊涂心中澄明的。况且我是当着他的面将那紫毫笔再度赠给陆家主,他也不曾再提起。如此说来,确实是如先生先前之言。”
方先生颔首:“子玉言之有理。”
孟子玉微微皱眉道:“只是不知道这是叶榆之意,还是叶家的意思。”
五皇子坐在一旁听方先生跟孟子玉两人往来详谈许久不曾开口说话,见孟子玉这般问,便回道:“叶弘是条见风使陀的老狐狸,此事必然不是他所授意的。”
孟子玉道:“这般说来,便是叶榆自己的心思了。”
五皇子点头,将一片新鲜的羊肉丢进锅中,看着上面升腾起的雾气遮住三人不同的神色。
“狐狸老了,用不了多久就折腾不起来了。小狐狸年轻,既有玲珑心思,如此正好。”
孟子玉隔着雾气,只觉得五皇子的容貌变得影影绰绰不太真切。
陆府,银杏苑。
叶榆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他只觉得嗓子干涩的难受,胸口处像是燃着一把火,灼的生疼。昏昏沉沉间,隔着窗子看到外面似漆黑一片,这才估摸了会儿眼下是什么时候。
陆问薇推门进来的时候,正巧看到叶榆刚醒来,她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搓了搓手,在离床远些的地方站了会。待身上的寒气散去,这才凑去床前,抬手抵上叶榆额头道:“怎么就醒了,可是难受的厉害?”
叶榆想说话,喉咙里干涩的厉害,张了张嘴半晌才哼唧出一声来。
陆问薇见状忙从一旁倒了温水,半扶起叶榆将杯盏凑到他唇边:“慢着些。”
叶榆一口将那杯盏中的水喝了个底朝天,这才缓了劲过来,抬手扶了扶沉甸甸的头,哑着嗓子道:“这是什么时辰了?”
陆问薇放下手中的杯子,重新扶着叶榆躺下,回道:“已经是二更天了。”
叶榆眉头皱起,有些疲乏的闭上眼睛,口中喃喃道:“这么晚了,你方才去哪了?”
陆问薇坐在床头前,许久回道:“父亲病了,我刚从那回来。”
叶榆闻言一怔,随即睁开眼睛,有些疑惑道:“怎么回事?今日里不是还好好的?怎么会病了?”
陆问薇垂眸道:“因喝了酒,出了身汗,结果到了晚上寒风一吹,竟是晕厥过去。父亲这个年纪,病来如山倒,说病就病了。”
叶榆闻言皱眉忙起身坐了起来:“这么严重?可是有请郎中看过了?”
陆问薇见他猛地坐起,吓了一跳,伸手按住他的肩头道:“你且慢些……父亲那里已经寻郎中看过了,说是最近积劳成病,今日里这样一热一冷,酒水一激,这才病成那副模样。虽然病的厉害,倒也不伤根基,只是要卧床静养些时日了。”
叶榆听陆问薇这样说,才稍稍放下心来。待看到陆问薇脸上难掩的疲乏之色,不禁心疼道:“岳父没事就好,你也莫要心急了。今日你这忙前忙后,却也没有消停半分,这么晚了也不歇着,当心自己病倒。”
陆问薇苦笑摇头道:“我无事,倒是有件事要同你说。”
叶榆颔首道:“什么事?”
陆问薇道:“我家中无兄弟姐妹,眼下父亲病倒,二娘身怀六甲行动又不便,家中大小适宜无人操持。所以我想留下了一段时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