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皇帝陛下似乎还觉得不够。“李卿,你说呢?”
这个李卿,就是尚书仆射、人称宰相的李庭。听见皇帝的声音,他不慌不忙地出列,不慌不忙地跪坐,说话的语速也不慌不忙的:“臣以为,太子殿下和相王殿下所言甚是。臣还要斗胆建议,这事越快越好。”
这三人从容的反应,众臣都收在眼里。德王的叔叔、德王的大哥、再加上堪称朝中风向标的李庭都表示赞同,事情的基调也就定下来了——
敢情今天上演的不是请功,而是逼婚啊!皇帝一连点了这样的三个人,是不是也打算借此向德王表达自己的态度呢?
一连得到三个肯定答复,皇帝陛下似乎终于满意了。“德王,你自己觉得呢?”他最后才问当事人。
萧欥终于动了,虽然还是一张惯常的、面无表情的脸。“臣听凭陛下的意思。”
这话一出,萧旦和萧承庆都侧头看了他一眼。不过当然没有用,他们还是不能从萧欥的脸上读出任何多余的意思。
他这么简单就同意了?在眼神交错的瞬间,萧承庆向萧旦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那就等着瞧吧。萧旦的回复也不动声色。
至于李庭,他的位置靠后,又半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但以他和太子的姻亲关系,谁都会自动把他划归太子那边的,看不看得清表情都无所谓。
“那就这样定下来了。”见萧欥也不反对,皇帝痛快地拍了板。“诸位卿家,刚才相王说的话,你们都听清楚了吧?”
众臣一起俯身回答:“臣清楚了。”
“从今日开始,有意的,便把画像交上来!”皇帝想了想,又补充道:“其他事情,就都交给皇后!”
这事讨论完毕,很快就散朝了。皇帝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不少人去看萧欥的脸色。但他们都失望了——他们这个德王殿下是面瘫吗?怎么什么时候都没有反应?
萧欥自然不管这个。他从地上站起身,直接就想回宫——他才十八,于情于理都该住在宫里。
然而萧旦叫住了他。“七弟,等等!”
萧欥略微皱眉,但弧度小得谁都看不出。反正等他转身回去时,什么破绽都没有。“太子殿下。”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私底下不要叫我太子殿下!”萧旦走近,拍了拍萧欥的肩膀。然而萧欥早已不是五年前的豆丁,现下长得比萧旦还高半个头,这动作就有些滑稽。“叫大哥就可以了!”
萧欥顿了顿,还是从善如流。“大哥。”
“这就对了嘛!”萧旦立刻笑了。他模样也不差,不过轮廓更温和,笑起来确实有种如沐春风之感。“当着父皇的面,有些事情不好说。现在就不一样了……你有没有心仪的女子?若是有的话,直接说出来,大哥帮你去搞定!”
闻言,萧欥默默地脑补了下萧旦搞定元非晚的情况……不,他怎么觉得,如果让两人见面,更大的可能是元非晚搞定萧旦呢?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摇头。开什么玩笑,他看中的夫人国色天香,绝对不缺竞争者。再让太子插一脚,这事儿还能不能好了?防患于未然才是正事!
萧旦本也就是顺口一问。
实际上,他认为,就以萧欥这张不苟言笑的脸,姑娘都被吓跑了。而且他还有可靠消息,萧欥回来后深居简出,除了宫女外,根本碰不上什么年轻女子。
没有交际圈,能有什么意中人?
“那也没关系,”他心里想着别的,脸上依旧笑得真诚,“虽然要劳烦阿娘,但我想阿娘应该很乐意——你不知道,再不提这事,阿娘就要数落我这个做哥哥的不是了!”
萧欥眸光微闪,没有答话。
萧旦也不介意。因为相比其他人,萧欥和他相处时,话已经算多的了。“还有一件事。再过七日,便是八月十五了。你终于回来了,今年这团圆节,咱们必定要好好庆祝一下的。”
中秋?团圆?回忆起自己在军中度过的那五个中秋,萧欥什么话都不想说。
萧旦敏锐察觉到这种低沉下去的氛围,但他却没真正领会萧欥的想法。“这些年,苦了你了。不过,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会好过得多!就先从这次中秋开始,嗯?”
虽然这话有万千槽点可以吐,但萧欥把它们都咽了回去,只点头。“多谢大哥。”
“瞧你说的客气话!”萧旦笑容更大了些,拍了拍萧欥的肩背——似乎他终于意识到了身高差距带来的尴尬。“咱俩可是亲兄弟,这么见外做什么?”
亲兄弟?萧欥更想嘲讽了,但面上只回以微微一笑。
在他们说话的当儿,大部分官员都出了太极殿。当李庭迈出正殿高高的门槛时,就见到他的目标正大步地走下殿前的白玉阶梯。为了追上,他不得不小跑了几步。“郑尚书,郑尚书!”
满朝的郑尚书就只有一个,郑珣毓自然不可能装听不见,虽然他挺想这么做。他在原地站定,等着李庭追上来。
“李相,有事?”
郑珣毓这么说的时候,表情淡漠,言语平静,和朝中其他对李庭趋之若鹜的人完全是天差地别。
李庭不由有些腹诽。
这满朝文武,敢用这种死人脸对我的,也就你一个了!哦,不对,现在还得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