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启南这样一问,陛下也不免好奇。高景澜面露一丝尴尬,沉吟片刻,轻蔑的笑道,“皇姨母恕罪,不是景澜太讲究,实在是那些内臣污秽。景澜看不得他们背地里行的龌龊事,觉得恶心,才不要他们抬轿辇的。”
陛下闻言蹙眉问,“景澜可是见到,听到什么了?”
高景澜愣了一下,渐渐涨红了脸,仿佛难以启齿般,只转顾她身后的侍女,侍女会意忙回道,“回陛下,郡主这么说是因为日前在居住的延禧宫中,发现了内侍和宫女对食所用的,那些个秽物。郡主很是着恼,可毕竟是客居在宫里,又怕说出来令陛下不快。所以一直到今天也没敢声张。”
齐国公主立即不悦道,“这还了得!你这孩子发现这等事就该早些来回禀你皇姨母。你年轻不知道这里头的利害,宫里头虽不禁内侍宫女对食,可严禁他们秽乱宫闱,如果长了这个风气,那日后不知要酿下多大的祸事呢。”
高景澜扭过脸去,难为情的说着,“我一个还未出阁的姑娘,见了这些事只有躲的,难道还撞上去管不成?再者说,这宫里自有那些个掌印秉笔们,他们都睁一眼闭一眼的,我能说什么?”
此话一出,殿中众人皆看向我,我躬身道,“是臣失察,请陛下降罪。”
“别忙着请罪,”秦启南驳斥道,“延禧宫里犯事的内侍和宫女究竟是谁,赃物在哪儿藏着,先得查清楚了。”
他转顾陛下,陛下略一迟疑,喝命道,“着人立即去搜查延禧宫。”
交泰殿中的内侍传旨出去,不一会功夫,便有内宫监的人押着一个少监和一个宫女进来跪在御前,那宫女见此阵仗早已吓得嘤嘤哭泣起来。
内宫监的人另拿了一支木盒子,请旨道,“陛下,这是在少监胡珍房中搜出来的秽物。”
他未敢说请陛下验看,微一停顿却将盒子举至我面前。我打开盒盖,见里面放置的皆是香料和一些绘了春宫戏的瓷瓶,想来里头装的也是类似春药一般的物事。
我挥手令人拿走木盒,欠身对陛下道,“是臣失职,未能肃清内廷,请陛下责罚臣。”
陛下侧过头微一顾我,眼神中透着些埋怨,却只轻描淡写的应我道,“宫里头人这么多,一时有几个不省事的也不出奇。你又不能天天盯着他们。你只说怎么处罚就是了。”
这话已是公然替我开脱,我心中一暖,回道,“罚俸一年,胡珍降延禧宫洒扫奉御,这名宫女交由尚宫局再行发落。”
“这算是从轻发落了罢,元承果然如同一贯传言的那般宽容御下,怪不得宫里头能出这档子事呢。”秦启南轻笑着缓缓说道。
我略蹙了眉,回答,“对宫人而言,罚俸降职亦不算轻罚,念在他二人初犯,还请陛下和王爷开恩,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我话音刚落,却见胡珍猛地抬头,疾速说道,“陛下,臣不服!若说臣秽乱内廷,那也应当一视同仁,内廷中有这等事的岂止臣一个。请陛下一并查处罚没,让臣心服口服。”
他还未说完立即有内宫监的人大声呵斥他大胆妄言,然而秦启南挥手制止了喝阻,向胡珍问道,“你说内廷中还有不少这样的事可有证据?知道是谁么?”
胡珍神色一凛,飞快的抬眼望向我,又迅速低头,踌躇道,“据臣所知,掌内廷者亦有行此秽乱之事。望陛下和王爷明察。”
“皇姨母,我瞧他说的也有道理。俗话说物不平则鸣,若是只罚他一个,他自然不服。”高景澜出声道,眼风似有若无的扫过我,“况且,景澜听说上行下效,若是内廷中掌事的都上梁不正,自然下头也会跟着学。那么,处罚过轻也就不难理解了,无非是唇亡齿寒罢了。”
胡珍也在此时顿首求恳道,“臣所言绝非信口开河,请陛下彻查内廷便知分晓。”
至此,我已明白今日这一番好戏全是冲着我而来,我亦在心中打鼓,不知这会儿功夫他们是否已在我房中安置下了赃物,只盼阿升能警醒些不被人趁机构陷。
殿中陷入一阵安静,齐国公主和高景澜皆眼往陛下,秦启南只缓缓饮着杯中茶,陛下则是面色平静恍若沉思。
我明白自己已是避无可避,遂恭谨道,“臣愿先从自身查起,以正宫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