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顺王深深地后悔着,可就算万般后悔又有什么用?他咬了咬牙,看来他只能使出隐藏的手段了,能不能成也只能做下去了。不成,也不过就是一死,万一成了……他就是九五之尊!
京城这段时间说不平静,也不平静,说安宁,又安宁得异乎寻常。
诸多勋贵们一个多月前就被从北伐战场上赶了回来,急切地寻找名医治疗伤病,再搭配上北蛮国青鲤湖畔的那场大胜,着实让京城的茶馆酒楼热闹了几日,增添了不少谈资。甚至都不用官府的人扩散消息,就凭这那些喜欢打探闲事的闲汉们就足够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北伐的事情传播开来了。
如果所有人都败了还好说,偏偏其余的兵马都取得了大胜,一下子就把勋贵们比到了泥潭里面,根本都翻不得身。
如果说过去的勋贵们虽然失去了大部分势力,但是在普通官员和百姓们心中还是颇有威望的话,现在他们的名字简直顶风臭出十里地,再没人把他们当一回事了。人们佩服什么人?佩服的是忠肝义胆,马革裹尸的将士,谁会把临阵脱逃,胆小如鼠的贼子放在眼里呢?
本就大受创伤的勋贵们日子过得简直就是雪上加霜,就像所有的疮疤都被揭开,将腥臭的脓血露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了一样,丢掉了所有的面皮。
过去这些人家还总是将“我们这等人家”的话语放在嘴边,自认为高人一等,高傲得和公鸡似的,可是现在呢?别说官宦人家了,就连平民百姓甚至低贱的商户都不把他们当一回事,连提都不愿意提,好像说了他们的名字就脏了嘴一般,怎能不让他们愤恨羞臊?
开国的勋贵,本该是荣耀的代表,现在却成了肮脏的代名词。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贾赦是打定主意不肯出门了,倒不是全因为名声不好听,反正他纨绔之名传了几十年了,也没见他羞愤欲死,关键是他的腿彻底没了。
军医他觉得不稳妥,回了雁门关又急着找名医,等到被撵回京城还不放弃,甚至连太医都找来了,可是无论找了多少医生,给出的答案都是一个——截肢!
自打他被抬着回到贾府,邢夫人就吓得差点没晕过去,就连一向看大房不顺眼的老太太也吓得不轻,就怕贾赦死过去,贾府失了依靠,日子过得艰难。好不容易贾赦不用死了,又得了也截肢的信儿,把她们刚收回去的眼泪又给吓了出来。
虽然大靖朝没有残疾不可为官、袭爵这样的律条,可是一旦截了一条腿,贾赦还怎么外出交际?别说外出了,就算把人请到家里来他也没办法坐在主位招呼宾朋了啊。哪有受了重伤还不退居二线的家主呢?
一个人家有了个残疾的家主倒是没什么,可这个家主是因为无能才残疾的就让人不齿了,本来勋贵的名号就肮脏得不行了,再加上这么个家主,还能好的了吗?这让他们家以后还怎么抬起头来做人啊?
可是再怎么头痛贾家也只能这么继续熬下去了,想要解决这个问题只能找人来代替贾赦袭爵成为新任家主,可是整个贾家除了贾赦以外竟然没人够资格承袭爵位,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贾政倒是有心思想要充当这个家主,他自认为自己身为朝廷命官,身份在贾家也算高的了,在兄长不方便的时候“代劳”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可是贾赦哪里能容得了他来逞威风?一句已经分家就把贾政打发回去了,顺便还让邢夫人给来打秋风的王夫人一通指桑骂槐,口才之强大差点没把王夫人噎得昏过去,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贾政的态度显然惹到了重伤的贾赦,他本来就因为残疾的事情心头冒火,现在被贾政这么以刺激直接就下令把贾宝玉赶到梨香院去,不许再进大房的们!当初留下贾宝玉完全是因为王熙凤干了放印子钱的蠢事,现在时过境迁,证人都被他送走了,谁还愿意留下这个宝贝疙瘩?留着碍眼吗?!
“送走宝玉?你怎么不把我这个当娘亲的也一块送走?你是容不下宝玉还是容不下我?!”
史氏一听要送走宝玉,立刻撒泼一样地在正堂叫骂哭喊,可是现在的大房还有将她当一回事的人吗?她就算要撞柱子都没人拦着,叫骂就更没人理睬了。
贾赦就一句话便把她降住了,“那老太太是容不下儿子呢,还是容不下老太爷?是不是贾家死绝了您才开心?”气死老太爷这件事就是贾母的软肋,每一次戳上去都很管用,只这么一说,刚刚还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老太太就不得不老实下来了,她可不敢和老大这个混不吝闹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不管她怎么折腾,贾赦就是一句话,咬死了要送走贾宝玉。胳膊拧不过大腿,史氏早就不是大儿子的对手了,到了最后还是委委屈屈地将宝玉送回了二房。这个结果让贾政和王夫人都一阵惶恐,可是到了最后却不得不接受这个结局。
对于贾宝玉来说,他不过是离开了玩得很好的堂妹贾惜春而已,虽然伤心,可是更多的还是头痛二房的日子没有贾府之中的舒服,丫鬟仆人少了,让他觉得不自在而已。可是对于有些人来说,他贾宝玉就是最碍眼的存在,没有之一!
听着金钱、好东西被送过去让贾宝玉享用和眼睁睁看着被送到他手中还被他嫌弃,完全是两回事!看着贾宝玉嫌弃药材苦,失手打翻了盛着补药的碗,李纨直接回房痛哭了一场,贾兰的眼圈也红了,至于贾珠,他狠狠咳嗽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