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县城下,近两万并州狼骑仿佛洪流般汹涌而过。
城楼上,年近四十的袁绍在河内太守王匡、武猛从事韩浩的簇拥下冷眼看着城外奔腾而过的大军,面色阴沉。
此时的温县,虽然被董卓封给了吕布,但实际控制权却是在王匡手上。而且为了防备吕布来犯,此时已经屯驻了五万大军,野战或许打不过并州军,但守城却是绰绰有余。毕竟并州军多是骑兵,而且没有携带攻城器械。
“这个杀主求荣的吕布小儿,竟敢不将我军放在眼内。”浓须横眉的淳于琼抓起一张大弓,显然打算给那些骑兵一点教训。
“不用管他,这个吕布显然并非来攻我温县。不过竟敢行此行军,倒是嚣狂。”袁绍淡淡地制止了莽撞的淳于琼。城内都是步兵,实在犯不着与吕布的骑兵野战。
吕布冷冷地瞥了一眼远处的温县城楼,脸色如铁。
高恒也是看到了城头上的袁字大旗,显然袁绍此刻就在城内。没想到在河内转了一圈,最终竟然还是要去虎牢关。因为事发突然,他甚至和景媛、甄小河这些队友失散了。
之前攻打轵关时,考虑到资深者插不上手,所以高恒干脆安排景媛和黑风几人带着五百亲兵北上沁水县扫荡小股的溃散白波军,刷刷任务。
本来高恒想要留下来和高顺一起,但高顺却是担心吕布冲动易怒,容易意气用事,所以高恒只能跟着吕布一起南下,也好出谋划策。
一路急赶,并州军终于赶到了虎牢关。
亲自坐镇虎牢关的李儒皮笑肉不笑地接待了他们。虽然接风宴很隆重,然而并州军与西凉军的隔阂,再也无法轻易消去了。或者说,因为高恒的参与,并州军与西凉军之间积累的矛盾,提前爆发了。
而这个时候,董卓四面楚歌,尽管仍是天下最强的军阀,但却已经不再具备压倒性的优势了。加上之前的一系列摩擦和不被信任,吕布终于开始离心了。
之前被抽调出来先行南下的一万降军,进度不如骑兵,此时才刚刚赶到巩县,然后被董卓轻描淡写地拆散,负责洛阳、虎牢关、大谷关等地的粮草运送。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后的吕布还是铁青着脸握紧了拳头。
“高恒,相国真的守不住关东?”吕布目光微闪。
“我刚见君侯时,便曾预言关东群雄必定起兵,君侯当时信了么?”高恒郁闷不已,如今进了虎牢关,可就真的身不由己了。
不过吕布的并州军仍然是重要战力,而关东联军又咄咄逼人,董卓暂时应该不会如何。但吕布再想独自领军外出,显然难如登天。
说到底,还是一下子收编了三万降军让董卓太过忌惮,唯恐吕布再打几仗,或许就把十几万白波军都打残了,到时拥兵十万,势大难制。
如果吕布只能收编几千降兵,董卓估计就不会如此敏感。那么吕布也就能驻守河内牵制袁绍,以后找机会再北上并州割据一方。
但就连吕布事前也没想到,李乐、胡才这么不经打,他们竟然挑战吕布,然后都成了阶下囚,自然也就没机会带着主力败退。轵县白波军群龙无首,只能任人宰割了。
“确实不信。当时哪怕相国迁都长安,我都半信半疑,觉得事情不致于如此败坏。”吕布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岁,显然明白了自己日后前途黯淡,“现在看来,莫非相国真的会退回关中?但是朝廷精锐尽在相国手中,关东联军看似声势浩大,但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怎么可能击败相国?”
“以司州一地,相国根本不足以供养大军,只需僵持一年,恐怕就得粮尽了。”高恒有些奇怪地看了吕布一眼。这个问题,他以前不是向吕布解释过了么?
吕布目光闪烁,突然压低声音道:“那……若是某去投关东联军,你可有什么办法?”
高恒感觉到了一丝诡异,定定地看了吕布半晌,沉声道:“君侯若投关东联军,迟早死无葬身之地。”
“为何?”吕布面上阴晴不定。
“因为君侯是武将,而关东群雄除了一个孙坚,全是党人士族。”高恒皱眉,真怕吕布一冲动就反了董卓,以吕布的脾气,和关东群雄闹翻那是必然的事。
“君侯到时若屈居人下,那么和在相国麾下又有何区别?若自立为诸侯,恐怕群雄侧目,日后必有冲突。关东之地,早已被世家豪强盘踞,君侯要在关东立足,恐怕难如登天。”
毕竟抢了吕布的貂蝉,而且吕布虽然喜怒无常,但一直也没亏待高恒,高恒也不想看到吕布日后被围攻而死。
当然,最关键的是,反叛董卓这种事的风险可是很大,好处却也没多少。而且高恒可不相信董卓挟持了吕布军的家眷来虎牢关,居然会一点防备的手段都没有。
听着高恒分析利害,顿时让吕布叹了口气,神色怏怏。
等到高恒走后,一名眯着小眼的青衫文士背着手走了进来。
“李文优,你让某试探的话语,刚才也听到了,如何?”吕布悻悻地哼了一声,“某早就说高恒绝无异心,你偏是不信!”
吕布感觉自己真是枉作小人,顿时越看李儒越觉得不顺眼。
李儒也是哼了一声,不过却没有反驳。
“这个高恒,难道真的与党人无关?”李儒眯着小眼,心思转动,尽管仍然觉得高恒可疑,但却也没有必要出言刺激吕布。
“我乃行奋威将军,吕布吕奉先,谁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