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硕从来就是一个君子,所以,即便是去挖人旧账那挖的也都是事实。
杜朗的爷爷杜宇,在华侨圈其实是有点名气的,大概三十年前从内地到法国,开始创业。他可不是白手起家的企业家,而是改革开放时期的外逃贪.官,卷走了国库几百万钱财。那个时候的几百万堪比现在的几亿。杜宇就用这些钱盘下了法国的几个酒庄。
现在遣返贪.官的制度越来越完善,尽管三十来年,杜家洗白得很好,各方面关系也打得很牢实,但真有人举报,要查也不难查出他们底细。
在博逸已经发表声明准备开拍他自己制作的新戏时,杜家的钱突然被冻结了。杜朗也被即刻招回法国。
这一切来得十分突然,杜家还没来得及防备,已经被搅成了一锅粥。
顾硕一边计算着杜家清偿的债务,一边品尝着茶餐厅研制的新菜色,如果追朔成功,杜家至少得陪十来亿出来。
君乐和卯卯已经吃过晚饭。卯卯听幼儿园老师的话参加了一个兴趣培训班,每天都要画一幅素描。而君乐则在背台词,最近新接到的剧本中,君乐就看中了这一本——《京华劫》。
第一,剧本的确写得很有水准;
第二,导演更是家喻户晓的国际大咖获得过多次国际电影节大奖的冯奕;
第三,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点,这部戏的拍摄地点在恒洋影视城,换句话说,即便接戏也不会对他们的父子生活造成太大的影响。
“顾先生,真不是你给介绍的?”冯奕能找到他,君乐觉得绝对不会是巧合,肯定是因为某种特别的原因。要说演技,自己勉强算个半新不旧的人,要说外形,这个圈子就不乏俊男,所以,以君乐的智商推测,冯奕找他演戏的最大可能是因为顾硕。
顾硕放下筷子,今天开了一天会,他其实很有点筋疲力尽的感觉,难得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
“先叫声名字来听听。”自从上次听了君乐喊自己的名字,顾硕就像是上瘾了,没事就逗两句。
顾硕端着果汁漱口,眼睛含笑看着君乐。他发现这几天把君乐养得真是太好了,白润透红,又是一棵临风玉树。
君乐翻了他一个白眼,“顾硕。”
顾硕总算满意了,这才认真撇清关系,“你放心,这不是我的意思。经过君婷那件事,冯奕根本不买我的账。他的要求向来苛刻,你若做得不好,他一样会下了你,而且是不计代价。”
冯奕就是那样一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也正是他这种对完美的变态偏执,让他的影片总能异军突起,在众多参赛电影里杀出一条血路。
君乐也总算安心地继续看剧本。
看了一会儿,他突然又抬起头来,“对了,明天我要试镜,爸爸去看望李叔了。”
“卯卯我来接送。”顾大少爷非常自觉地承担起了接送未来儿子的义务。
“那你不要再给他买零食了。”君乐真担心卯卯的小牙会长虫。
“李叔也是君叔的战友?”昨天还有人给顾硕禀报唐乔离开了h市,往东面的临县去了。而君爸爸看望的李叔也是住在临县的。顾硕不得不多想一点。
唐乔在宴会上对君乐的态度可是明显与众不同的,这绝不是战友世侄的感觉。
当然,作为晚辈,顾硕好奇归好奇,某些不该越距的事情他还是能保持本分不去打听的。
***
唐乔照着地址终于找到了这片地。这里已经是一片高楼大厦,哪里还有别人说的小胡同。曾经君泽从部队转业回来就是在这里度过了一年半的时间。
一年半后,君泽回了恒洋,身边多了一个君乐。君乐的出生记录上母亲一栏清楚记载着一个叫做唐宁的女人,唐乔用了很多手段才查到唐宁的住址。
唐乔望着高楼大厦,二十六年前,这里大概还是低矮的瓦房,君泽每天在没有铺设水泥的地上骑着自行车去上班。
此刻,唐乔不太能想象那些如泛黄书页的岁月,中国发展得太快,早将他的记忆洗刷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女人叫唐宁,也姓唐。
一路上,唐乔念叨的就是这句话。他试图从这个唐字里面找到君泽对他的哪怕是一点点依恋。距离越近他反而越不敢去证实自己的想法。
唐乔在一家咖啡馆慢慢地品了一杯咖啡,将自己纷乱的思绪重新梳理了一遍。
他承认,在发现君乐的长相跟自己相似时他的确想了很多,也的确兴奋过头了,可回头一想,万一那个女人跟自己根本就不像他该怎么办?
好像前面刚升起的一点点希望就此被掐灭。他突然觉得自己没力气再查下去。
可喝完一杯咖啡,他猛然间明白过来点什么。
他是不是太自私了?
二十多年前,君泽让他不要再去找他,他就真的不去了。说到底,他不过是怕自己看着他们一家三口幸福的小日子自己独自伤心;说到底也不过是三年的书信石沉大海,再见面时,君乐带着孩子向他宣布立场的话,让他心灰意冷。
其实,他现在根本没有立场去求君泽复合。就算君乐的母亲像他又怎样?他们既然能离婚,或许也表示君乐把一切都看开了。
有些时候,执迷不悟还可以循循善诱,这样的看开看透,反而让他找不到突破口。
唐乔喝完一杯又续了一杯,在袅袅烟汽中独自沉淀着这些年的牵绊。
下午的时候他才找到唐宁现在所住的小区。
这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