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山上烟雾漫漫,那是被恶念生出的魔气,以及那些被三十三界中罪妖凶兽们所杀,无辜枉死的妖修和守山的精怪们残存的怨气。
越向上行,寒意越深厚。
冷风打着卷儿将雪片卷起,入目所见一片苍茫。
不周山的倾斜导致上山的路十分陡峭难行,原本维持不周山的力量失衡,所有的寒气都一反常态地向上涌去,如一波逆行的冰蓝色巨浪。
如今不周山上层的寒气多过往日数倍,连一向烈如火的苍穹枪头上也受不住这寒意凝结了一层冰霜。银白之下的一点污浊被掩盖,如同一望无际的冰雪平原,纯白妆点之下埋的是遍野横尸,稍微踢开一层雪壳,可见融进皑皑白雪之中的森森白骨。
原本不周山的雪是夜里下日出停,现在这份平衡被打破之后,大雪下起来毫无头绪似全凭心情。方才还是晴空万里,下一刻狂风夹着豆粒大小的雪粒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过境。暴虐异常。
这不周山乃是昔日父神骨肉所化,而不结界承载的亦是昔日父神之力,饶是玄翎有再醇厚的神力和修为也无法抵挡因妖邪出世打破此地平和而滋生出怨气的风雪。仙罩立起抵挡片刻又被利刃般的罡风吹碎,如此周而复始直到风雪平息,期间还要小心雪妖借由风雪遮掩住行迹的偷袭。
玄翎一路艰难前行,走到地四十七界时已经数不清到底斩杀了多少三十三界中逃窜出的恶灵和罪妖。
这些恶灵和罪妖被斩杀在苍穹之下时,身上都无一例外的浮起一丝黑气,如同此前被她和阎子詹斩杀在针叶林里的兮离,都是恶念的傀儡之兵而已。
这些恶灵与罪妖在漫长到让人记不清时日的岁月里日日夜夜饱受昔日所犯下罪孽带来的煎熬,曾经不可一世的恶灵和罪妖们也早就已成为风烛残年,只剩下一点不甘的怨恨在封印中苟延残喘地活着。
恶念几乎不需要引诱,只要是能将四界所谓的秩序搅乱,能让四界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能让昔日将他们压在不周山下的人生不如死,就足以让这些曾经名震四界的凶兽和罪妖们义无反顾地成为其操纵的傀儡,身先士卒地杀向四界。
这群一向穷凶极恶到无法无天的妖邪们只等着被恶念支配的谢琅邪一声令下,便要以妖界为起点,屠杀四界,一路直捣天界。
弑神杀佛。
玄翎走得乏了,四十七界名曰无穷,如它之名,形无穷,意无穷,苦难无穷。
这一界无法用术法穿过,只能烧起凤凰火,以火为罩,抵开此界施于她身的妖幻之法,一步一步地踏在无色无形的地界。周身不断传来古怪的梵音,这声音浑浑噩噩,与和雅清澈没有丝毫关系。此音一转,立即变作如浪如潮的尖叫声,像来自冥府十八层的厉鬼之声。
天空中落下无数火球、巨斧,砸在玄翎身上。玄翎的凤凰火生生不息,将此界燃成一片火海。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脚下的虚无变成雪。真真实实的雪。
凤凰火烧得太长,令她神力大亏,拢了火焰,雪深没过膝盖,寒气入骨冻得她手指都有些握不住枪身的僵硬。想要再燃火,却发现她的凤凰火在这一层结界里发挥不了作用,至多能点燃一小簇火苗,还没等捂热就熄灭了。
一身战袍染上血污,有死于她苍穹之下的妖类,也有她自己的。方才在四十六界中与昔日食了上古凶兽相柳的尸体而继承其遗志的九头怪蛇一战中,被其毒刺戳透了肋下,多亏不周山上的寒气,令气血运行缓慢毒素都聚集在伤口处还没来得及扩散。此前她力战浑沌耗损了不少神力,而后这一路又几乎是连续战了一天一夜,可她还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炽元丹的所在,而阎子詹和重洺的踪迹也是找不到一星半点。
有那么一刻,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白色,生出心灰意冷之感。
此处连呵一口气出来都会被冻住,玄翎眼睫上也染上了一层白霜。一路走来身后的脚印眨眼间又被雪覆盖,看似平静的雪原中危机四伏,恶灵躲在暗处蠢蠢欲动。她一身神力在这被邪气盈满的不周山内十分突兀,在这些饥饿了几十万年的恶灵眼里跟一餐红烧肘子没什么差别。
这些恶灵不似之前的罪妖和凶兽一般,有实质性的攻击,他们喜欢拿捏别人的内心的软弱,只能等你自甘放弃,才是最绝妙的进食时机。
玄翎眼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丝带着重影的幻觉,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雪原上,若不是头顶上朦朦胧胧的太阳,连个方向恐怕都找不到。可现在她却看见一团有些叠加的火堆,尽管相隔甚远,却凭着那火光感觉到一丝温度。
尽管知道那只是个带着险境的幻像,她也忍不住地向着那火光快走了两步,踩到雪壳下面一只四十七界中六翼白猿的尸首,脚底一滑整个人摔进了雪堆里,冰冷的雪沫呛了她满嘴。玄翎顺势躺了下来,悬挂在正上方的太阳忽远忽近,晃得她眼晕,索性疲惫地闭起眼睛。
守在她周围的恶灵们暗暗地等着,等着这只年轻的小凤凰放弃时,它们就会一涌而上将她的神力和元神分食入腹。
玄翎自然知道恶灵们打着什么盘算,所以尽管她有点恍惚,却还是留着一丝清明。只是她现在实在太累,想要休息一下。
“玄翎。”
一只温柔的手抚上她的脸,睁开眼睛,看到东皇太一正一脸的担忧望着她,手里端着一碗热茶递到她嘴边,软声道:“先喝点热茶暖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