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能怪顾明兰这么想,听说这个小姑姑是村里的美人,嫁的又是个读书人,可那姑父没读出个名堂,家里日子也过得极清苦,平常年节都难得回来。可她在这节骨眼上回来,她也只得这么作想。
不过这时代极重读书人,村里真正读过几年书的人并不多,识大字的也只有家中有几亩良田人家的孩子。所以,就算小姑姑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可村里人也没人说三道四,这会她一回来了,这也是朱老太太骄傲了吧?
否则,怎么可能把一个出嫁多年的姑娘回娘家这样平常的事一个个通知,还让大家过去呢?
朱正清与小姑姑的感情极好,小时候朱老婆子不待见他,而小姑姑又在这里帮着带了几年弟妹才出嫁,所以他一听自己的小姑姑回来了,立即想让顾明兰去见一见。
顾明兰见朱正清一脸的欢喜,她也没有打消他的积极性,于是也放下手中的工具:“五叔,我与你二哥先清洗一下换身衣服,这一身味道太难闻,你先过去吧。”
沤肥,农村里人也有不少人家会做,只是平常人家沤肥不会用茅草盖上罢了,所以这时见哥嫂在沤肥,朱正淼并没有觉得奇怪。
两人换好衣服去了朱家大院,这是朱老爷子手上造的屋子,如今与大儿子朱源生一家住在这里。
刚一进院,因为天气还冷,屋外并不见人。
两人走到大厅门口,却听得东一间朱老爷子与朱老太太的房中有抽泣声。
听到这哭声,顾明兰心中搁愣一下: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小姑姑几年没回来看到老父老母,一时情绪激动哭了?其实王家堂离这里不就两个时辰的路都不到么?为毛过年节都不回来看老父老母?
“我可怜的孩子,都是娘害了你。”没等顾明兰想明白,朱老太太悲切的声音听得人心头发毛。
“好了,秀姑不要哭了,反正这事也出了,哭也没用。”朱老爷子几声咳嗽之后,终于止度了屋内抱头痛哭的母女。
不是回家来看望父母,而是出事了?
“娘,我不怪你,要怪也要怪我命苦。生了大丫二丫后大强就出世了,家里三亩地六张嘴要吃,日子过得再艰难,我也没怪过他什么事也做不了。大强三岁得了重病,高烧不止,让他半夜不敢走夜路,耽搁了孩子的病情怪得了我?
怀上二强时,我天天地里跑水里泡,累得跟头牛一样,说他下地帮个几天,婆婆不仅不说他懒惰,还说我不明事理。好吧,我就是吃苦的命,一个人又是种又是收,孩子生下来就没了气,我找谁叫屈?
婆婆在时还有个人拉扯一把,可婆婆走后这几年,他更是懒得不像话。什么活都不做,就天天捧着本书,一说他就说我是个没见识的女人,就想拖累他读书,还说考不上秀才都是我的错。考秀才?世上有这么好考的秀才么?这都要奔四十的人,连个童生都考不上,谈什么秀才?
去年六月大丫放人家时,男方来的六两银子的聘礼,这银子才送到家,就被他抢走了,这会他就不讲他是读书人了。我本想回来与爹娘报喜,可是这样子,叫女儿怎么好意思回来?爹、娘,是女儿命不好,才落了一个这样的人家!
拼着命年底好不容易把个大丫嫁出去,他倒好竟然瞒着我把地卖了,在大年夜拿着银子走了,说他带着银子去外地读书了,等他中了秀才,再来接我们母女。爹啊,娘,家里除了那三间下雨就成了池塘一样的破屋子,他竟然连菜地都卖了,这叫我们母女怎么活啊?呜呜…”
顾明兰站在门口,听着这小姑姑的哭诉,头顶的乌鸦扑棱棱的飞过来:又是一个奇葩男!他是这去读书?她怎么着感觉是去私奔了?
顾明兰这会可不知道,她真相了!
直到小姑朱阿秀哭完了,朱正清才带着顾明兰进门,接着又是惹得她一阵眼泪。
顾明兰扫了扫哭得伤心欲绝的朱小姑,眼前这个据说才三十五六岁的女子,真的是当年朱家村的美女么?这黝黑的脸盘、满脸的皱折、发白的头发,这是个三十几岁的女子?
再看看她身边的小姑娘,如果从小姑姑话中来判断,这个小表妹是她的第二个孩子,大孩子去年才嫁,这个孩子也怕就是十三四岁左右。可这身形,最多看得十岁。一身洗得发白,到处是补丁的衣服,看得出家境艰难。
小姑姑十七岁才嫁,那时朱正清已经懂事。
看着小时候疼自己的小姑姑如此下场,他心里很是难过。可他一个大男人,真不知如何安慰人,只得求救似的看着顾明兰。
其实顾明兰知道,朱家小姑姑想要哭,求的并不是安慰而是支持。她一个小辈的安慰也起不了作用,于是回了他一个眼神,表示让他不要着急。
这小姑姑是回来救帮助的,一时半会还走不了的那种。
如今她们母女被弃无家可归,回娘家是这时代女人的唯一出路。只是她们母女两要留在朱家,还真是个难事。
如今朱老太爷与朱老太太都跟着大儿子过,他们两年纪大身子又不好,朱大伯家日子过得也很苦。自己本来就一大家子,三个儿子只有一个成了亲,小女儿也未订人家,再要挤上这母女俩,恐怕是不乐意的。
朱三叔家虽然只有两个儿子一个闺女,可有一个儿子成了亲,生了两个孩子。那四间的正屋,也是住得满满的。
至于自己婆婆家,别说没有地方住,就是有地方,这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