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粉长裙,绯红褙子,绣牡丹的鹅黄腰带,十二岁的少女亭亭而立,巴掌脸精致如画,红唇饱满,鼻梁小巧,曾经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变得细长了些,眼尾处一点红晕,将一双桃花眼衬托的迷离朦胧,动人心魄。
而笑声,便来自这饱满粉嫩的唇瓣,石榴籽一样雪白的牙齿在眼前一晃而过,叶小小随即收了笑容,桃花眼看过来,落在二人身上。
廊下的阴影里,依旧是那双细长的眸子,漆黑而又深沉,只是今天,这双眼越发的漆黑了,让人感觉好像是在看着浩淼无边的海,一不留神,就会置身这苍茫大海之中,随着这人一同沉浮。
六年,曾经的少年变成一个越发清冷的男人,张弛有度的身形包裹在四爪蟒纹王袍之下,熨帖的丝绸非但没能隐藏得住此人的身形,反而将肩背臂膀处的紧致勾勒出来,朝靴包裹着依旧笔挺修长的小腿,整个人所迸发出来的威势,却比六年前更甚,恍若立在这里的,是一座巍峨清冷的山峰,让人仰止。
嫩兔子只觉得自己心间猛地一颤,六年前的种种走马灯一样划过脑袋,最终定格成眼前的这个人,平阳王封君然。
双手交叠,叶小小乖顺的行礼,低头时绯红的领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脖颈,在长廊的阴影下,只有这一点颜色,明亮欢快。
“王爷,八哥哥。”
封歆然笑着摆手:“小小妹妹,孤带大哥四处走走,想着一等公回来了,便过来见见。”
“爹爹现在书房,小小带二位过去。”
一前一后,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儿时的熟稔消散,留下来的是点点的疏离,这让封君然微微皱起眉头,却依旧不发一语。
叶城冷不丁的瞧见封君然,忍不住老泪纵横,这位,也算是自己看大的,自然感情分外的厚重。
叶琴打发妹子出去端茶,四个男人便关在书房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叶小小便坐在外面花园里玩耍,直到看到封羽然摇着扇子走了进来。
“小嫂子!”封羽然笑眯眯的手中的白纸扇摇来晃去,让人摸不透他的心思:“听说大哥来这边了,四哥让我来寻人,我们兄弟几个许久未见,好一起去聚聚。”
嫩兔子瞧了他一眼,忽而问:“五哥哥,皇上万岁寿辰,你送什么?”
“这嘛……”封羽然摇着扇子:“秘密。”
说着人便要抬腿往里走,却被安茹拦了下来:“殿下,容小的去通报。”
“通报?”封羽然眯起眼睛,抬头看着远处:“孤以往进出护国公府,还未有过通报,怎今日还须通报?难道有什么见不人的事?”
明明来人笑呵呵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安茹脸色微白,忍不住看向自家小姐。
叶小小却是淡然从容,丝毫不受影响的抿嘴一笑:“四哥哥又不是平阳王,柱洲荒凉,蛮夷侵扰颇多,若是千岁在同爹爹商议军事,四哥哥贸然进去,岂不是诸多忌讳?”
封羽然惊讶的摇了摇扇子,沉思片刻而后随即点头:“小小妹妹说的也在理,看来孤还是不要进去的好。”
言罢,笑眯眯的摇着扇子走回来,俯身,瞧着坐在石凳上的小丫头,一双眼睛依旧眯着,别说瞳仁,连一丁点儿的眼白都瞧不见,真不知道这个人整天弯着这样的一双眼,到底是如何做到不撞树的?
“那孤就先找妹妹聊聊天好了。”
说着扇柄托起那精致小巧的下巴,果然见小丫头眸子里迸射出一点寒意。
“四哥哥做什么?”
“自然是请大哥出来。”
说着整张脸凑过来,脸上的笑纹越发深沉。
嫩兔子眉毛一横,扬手便是一巴掌。
“啪!”“老五!”
巴掌声跟那道黯哑的嗓音几乎是同时发出,叶小小收了手,抬头看去,紫藤长廊的阴影下,封君然静静的立在那里,面色淡漠,只那双眼,漆黑阴鸷,透着点点寒光。
封羽然捂着红肿的脸蛋,惨然欲泣:“小小妹妹,孤也就是跟你开个玩笑。”
“小小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还能跟儿时一样胡闹?”
封君然走出阴影,阳光照射下来,身形巍然不动。
封羽然尴尬的笑笑,摇着扇子:“是,大哥。”
“老四在哪里?我们一同去吧!”说着回头:“老八,你去叫上老六跟老七!”
封歆然笑眯眯的左右看看,这才应下来,率先离去。
封羽然收了扇子,翻手一挥,做了个请的动作,封君然闷哼一声,甩袖而去。
热闹的一等公家大院,随即又安静下来,只叶小小静静的瞧着人离去的背影,黑眸深沉。
“小小,把爹爹的护甲拿来,后天皇上大寿,爹爹还要守护皇上安全。”
小丫头应了声是,随即转身离开,只叶琴瞧着妹子离开的背影惹忍不住问:“爹爹,宫中局势,看来越来越复杂了。”
“万变不离其宗,琴儿,宴会当日,护好你祖母跟娘亲。”
叶琴低头应了声是,俊美的面容越发的严肃起来。
正在街头溜达逛街的苏子煜,冷不丁的收到一封信,一个头戴幂蓠的女子塞给他之后,便匆匆离开了。
粉红的桃花盏,纸张里揉了碎金纸儿,阳光下折射出点点的光彩,十分华美,信封上面还带着淡淡的花香,正儿八经的女儿家的情信。
苏子煜晃了晃脑袋,抬头看看天色,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打开信件瞧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