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已然意识到魏府周边并不太平,有心要告诉魏卬,又颇为踌躇,担心此举纯属节外生枝,反而影响了整个的行动计划。
然而,他还是留了一手,特地嘱咐张仪和苏代加强对府邸的戒备,切不可轻心大意。至于他自己,则承担了一项更为紧要的任务,那就是作为秦国的特使,送亲到义渠国。
这个主张是魏卬向秦君提出的,秦君嬴驷当时并没有即刻答应,说要再考虑考虑。第二天嬴驷特命中书令李文,带着自己亲自签发的册令,到魏府向魏卬和苏秦宣读了对于苏秦的任命。
魏卬如释重负,终于放心下来,因为这项任命关系到整个行动的成败,是必要的一个关键棋子。
苏秦则冷淡地笑了笑,不喜也不忧。“这项任命可真够为难秦君的,他一定是彻夜难眠吧?”
苏秦十分明白秦君的所忧,对于嬴驷而言,这活脱脱像是在进行一场豪赌,他一定是既看到扫灭义渠的巨大诱惑,又担忧东方人士苏秦怀有二心,误了大事。
秦君嬴驷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大概是不得不顾及魏卬的意愿吧,可另一方面确实也显示出他过人的胆魄,令人刮目相看。成大事者莫不要敢于涉险,既想捞现成的,又一点风险都不愿担当,哪有那样的美事!
可是最终也不出苏秦所料,秦君岂能彻底放手给他!临行前他得知:那个忠诚的高胜再次被任命为送亲副使,相随而行。苏秦很郁闷,但木已成舟,只好顺水行舟。
五天之后,义渠王子冒都携秦国公主嬴怡回国,苏秦和高胜作为送亲的使臣,带着整整一百名秦国军士随行,这百名军士都是魏卬将军亲自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士卒,武艺和骑术都很了得,到了紧急的关头,无不以一当十。
嬴怡公主将自己的乐舞班也作为陪嫁一起带往义渠国,秦君嬴驷特别爽快地答应,而且给所有的乐舞班成员赐赏五十金。
苏秦看到孟婷带领华婉等人登上了远赴义渠的送亲马车,心想:“幸亏此前魏佳姐弟已经脱离乐舞班,否则君命难违,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呢!”
他不由得又想到了留在咸阳城的魏佳姐弟。“她们可能处于严密监控中,但想必有张仪和苏代留守保护,应该暂时不会有安全问题。”苏秦宽慰着自己,劝诫自己不再忧愁此事,而是专心于眼下的任务。
魏卬在送亲队伍出发之前,已然悄悄离开了咸阳,赶到了秦国军中,正指挥调动十五万秦国大军,准备即将到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秦国送亲队伍一路上浩浩荡荡进发,沿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沿途的郡县的百姓都纷纷出来观看。不仅是本地人来看热闹,连百八十里的外地人也赶来了,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送亲的队伍经常因为道路被看热闹的人堵塞而不得不停下来,当地郡县的吏卒维持好了秩序,方才又向前行进。
如同过年一般热闹的场景,日复一日,不仅义渠国的冒都王子火冒三丈,就连嬴怡公主也很不耐烦,屡次催促苏秦减少喧闹。但苏秦总是以执行秦君诏令为名,加以拒绝。
苏秦见到这种情形,心里反而十分高兴,因为这正是计划的一部分。秦国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这场大型的和亲热闹上,魏卬那边调集军队,悄悄向陇关行进的事就很少有人关心。
送亲队伍走到岐山城下,已过了六天,仅仅走了不到五百里。当夜嬴怡公主让宫女去召苏秦来见,苏秦听到这个懿旨,心中犯了嘀咕,心想:“嬴怡公主会不会因为队伍行动迟缓,怪罪自己?她发起飙来很是吓人,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苏秦决定不去见她。所以请宫女转告嬴怡公主:自己因为身体不适,不方便见驾,如果公主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明白,苏秦去做就是了。
过了很久,宫女也没有再来传嬴怡的回话,苏秦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正当他收拾行李,准备读一会儿书,就上床休息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苏秦开门一看,却是孟婷站在门外。
苏秦很是尴尬,因为两人很久都没有再打交道,此时难免都感到陌生和尴尬。苏秦神情很窘迫,他嗫喏着请孟婷到屋里来坐。
孟婷却不进屋,她静静地望着苏秦,柔声说道:“小女子与苏先生有很多误会,希望先生能够谅解我,我也是逼不得已,你终究会明白我的。”
苏秦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孟婷所说的不得已为何,他一脸茫然,心说:“大概不喜欢一个人,都是以此为借口拒绝吧。直说就是了,何必费这心思。”
苏秦漠然以对,不置可否,孟婷接着说:“我这次来,是受嬴怡公主委托,请先生到她的房间见面,她有些话要当面问问你。”
苏秦心里不快,心想:“这个嬴怡公主真是难缠,派宫女来请我不去,又委派和我有过情愫的孟婷来请,究竟要干什么?”
苏秦之所以敢违抗嬴怡的懿旨,一方面是自己负有重责,忠实执行计划,另一方面嬴怡公主已经是嫁出去的人,她在秦国的话也起不到多大的作用,哪能像做公主时那般威风八面。因此,他是能躲则躲,千方百计逃开。
可是,当苏秦看到孟婷那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时,又特别不忍心起来,多情之人常犯的糊涂再次令他昏头。
他先是给孟婷开释说:“姑娘别太过意不去。我苏秦本来也没有很好地照顾你,你从我这里什么也没有得到,我岂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