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以为陈丹会像以往那样主动提出帮忙,但是他等了一刻钟,看了陈丹好几眼,却发觉她只是沉静地坐在对面,根本不愿首先开口讲话。
苏秦万般无奈之下,他首先挑明了自己的请求,说道:“这柄飞刀的来路关涉到桃花园的安全,关涉到乐舞班的安全,甚至可能与即将召开的合纵大会也有关涉,非得查个明明白白不可。关系重大,陈丹姑娘想必也是清楚的。”
陈丹低着头,她保持着沉默。苏秦语气中带着恳求,再道:“如果陈丹姑娘能把当年的关系拿来用一下,帮我这个大忙,我定当重谢于你,钱财和珠宝赏赐都不在话下。”
陈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说道:“我一个出身寒门的小女子,当然是需要钱财和赏赐的,但是我也不是那一心就是贪图财富的人。能帮助丞相成就你的大业,也是小女子的心愿。”
苏秦见陈丹不是很开心,但是却好像并不拒绝帮助自己,心中大喜。
他向前挪了几步,靠近了陈丹,握住了她的手,言辞恳切地说道:“姑娘的品行和为人,我还能不清楚吗?你几次帮我,我却不能回报于你,这赏赐的钱财不过是聊表我的一点心意而已。”
陈丹仍然低着头,但是眼眶中有泪花闪了一闪,她说道:“小女子自从见到了苏丞相的第一眼,就甘心情愿地服从于丞相,帮你的那些忙,都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而已。”
苏秦握着陈丹的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接她的话茬,他好像看出了陈丹对于自己有好感,但是苏秦这时的心思却根本不在这男女之事上。
苏秦说道:“能遇到陈姑娘这样聪明而美丽的女子,是我的福气,姑且不论你帮我找到仇人,报仇雪恨,就是我不在邯郸之时,陈姑娘对于桃花园的照料,也让我感激不尽的。我时时想起来,常常惦记着该如何回报于你。”
陈丹眼中泪花不停地闪现,不过,她很快就抹了抹眼角,镇静下来,对苏秦说道:“我们还是来谈正经事吧。既然丞相认为那柄飞刀有可能与流庐剑的门下有关,那我们不妨找流庐剑的门人前来认一认,说不定很快就能查出这飞刀的来历呢。”
陈丹伸手再次抹去了眼角的一滴晶莹泪花,顺便理了理发髻,很沉稳地对苏秦再说道:“请丞相放心,即便我们找不到那个屠狗的牛三,也能找一、两个流庐剑的其他门人,追查起来应该不难的。”
苏秦破例向陈丹一拱手,尽量放低自己的姿态,诚恳地说道:“屡次承蒙陈姑娘在关键时刻相助于我,真是感激莫名,日后定当重谢于你。”
陈丹却轻轻地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示意苏秦不必再谢下去。对于苏秦提出的要求,陈丹很难加以拒绝,不仅仅是因为苏秦是她的主家,更多的是陈丹不想看到苏秦为难。
苏秦又问起了陈丹:“你知道这个梁月儿姑娘的来历吗?前些年好像园中还没有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歌舞伎人,她入桃花园,应该也是近几年的事吧?”
陈丹说道:“大约是在一年前的春天吧,我从前的一个好姐妹,出去嫁给了邯郸城中的一个小商人的,她特地到桃花园中来找我,向我推荐梁舞伎人。我看这个小姑娘无论是乐,还是舞,都十分精通,人也机灵好看,所以就没有多想,留了下来。”
苏秦静静地听着,他插言再问道:“梁月儿进到了桃花园中后,有没有提起过她自己的身世呢?按理说,她在桃花园中也呆了近两年,一定会向别人露出一点身世来历线索的。”
陈丹回道:“梁月儿自从来到桃花园中,沉默寡言,一般不与外人交往,偶尔听一些年轻的小伎人说起她的身世,好像是说,梁月儿打小被卖到了乐舞人家训练歌舞,由于被父母卖出时只有四、五岁,所以都忘记了自己来自哪里。”
陈丹说起了梁月儿的身世,满是伤感之情,她说道:“我们这一行当里大多是苦命的孩子,很多人都说不清自己的来龙去脉,梁月儿听起来也是苦命之人。”
苏秦“哦”了一声,他心想:“这梁月儿的身世,似乎是她自己的一套说辞,别人都没有亲见,怎么能一下子就相信了呢?此事还需要进一步地细查。”
苏秦嘱咐陈丹道:“梁月儿身上藏着很多的秘密,我们不能加小心。我倒不是怀疑她要不利于桃花园,不利于我们。但是,只怕是有仇人盯上了她,不仅她自己的性命堪忧,也会给你们乐舞班的其他伎人带来危险,所以不可不警惕啊。”
陈丹听苏秦这么一说,她自己也警觉了起来,说道:“还是苏丞相虑事周到,我怎么没想到梁月儿有可能是编造的身世来历呢。大概我本身也是这样的经历,听到了同样经历之人的身世,所以根本不加以细思吧。”
陈丹说着,略带愧疚地看了一眼苏秦。苏秦为陈丹开脱,宽慰道:“这也怪不得陈姑娘,你本来就不必要管那么多闲事的,梁月儿只要是守住她的本份,踏踏实实地上场表演她的乐舞,你就没来由去打听她从哪里来,目的何在。”
苏秦的话听起来很是舒服,有效地打消了陈丹的惭愧之意,她过了一会儿,回道:“话虽这么说,但是梁月儿姑娘毕竟是我招进了桃花园,她的身世来历还是要尽可能地打听清楚为好。我今天就去找我的那位相熟的姐妹,问问她梁月儿的来历。”
陈丹能这么负责、这么主动,苏秦当然是又感激、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