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说道:“魏王自认为聪明,他在合纵和连横之间徘徊摇摆,可以从东方与西方同时渔利,但这恰恰是最愚蠢的想法,如果按照这个思路来做,对于魏国贻害无穷。因为从东方诸侯来看,尚且没有哪个诸侯国强大到足以吞并魏国的程度,他根本没必要去殚精竭虑地防备。”
苏秦转而又分析:“至于秦国则不同,它实有并吞天下的野心,而魏国与秦国有大片的边境接壤,正是秦国一统华夏的绊脚石。目前秦国与魏国保持相对的和平,不过是想稳住魏国,暗中壮大自己的力量。如果有一天秦国足够强大,它一定会给魏国一个迎头痛击。曲沃、安邑,还有十几年前的雕阴,这历次的秦、魏战争,教训还不够惨痛吗?”
陈需不住地点头,也唉声叹气,说道:“我与季子的看法是一致的,从我执政魏国这十多年以来,和秦国打过太多的交道,深知魏国最大的敌人正是秦国。然而,我现在说的话,在魏王面前根本不起什么作用,魏王一门心思地要按照时纵时横、瞻前顾后的方针来做。我也是徒唤奈何啊!”
苏秦见陈需很是忧心,就安慰他道:“不过,值得庆幸的是,魏王魏嗣毕竟还是派你来参加合纵联盟的洹水大会,这也算给我苏秦一个很大的面子了。今后形势的发展,未必会尽如人意,我们暂且把眼下的洹水大会办好就是了。”
陈需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他还沉浸在魏国过去的辉煌之中,对于赵国这次主持合纵大会很是不满,当着朝臣的面,骂过很多回,搞得魏国尽人皆知魏王反对会盟的态度。我这可不是魏王甘心情愿派出的!”
苏秦觉察出陈需此行的不易,就问道:“那陈丞相你可是付出巨大的努力,才成行的吧?”
陈需听到了苏秦的理解话语,眼中泛出了泪花,说道:“我已经老了,不会在乎魏王怎么想我,我个人认为参加合纵大会有利于魏国,就坚持己见,宁死都不改主意。他拿我也没办法,估计心里一定在骂:‘中寿,尔墓之木拱矣。’我这个老不死的已经成了他的眼中钉了吧。”
陈需说起了自己此行的不容易,心中很激动,他表情很沉重。苏秦看在眼里,很为老朋友担心,也感动于老友之情怀。他和陈需从十多年前的曲沃围城中相遇,起初彼此还互怀戒心,各为其主,那时交往之中藏着掖着,不肯交心。
但是,随着岁月的流逝,两人之间的隔阂渐渐地消失,互相了解越发深入,彼此也就更加信任。这次陈需不惜得罪魏王,亲自前来参加洹水大会,不正是这种经过岁月凝结的坚定情谊的证明吗?
苏秦心中感动,于是就将两手一拱,向陈需施了一礼,说道:“多谢陈丞相成全!这次合纵大会,如果缺少了魏国,将顿时失色不少,你能顾全大局,眼光长远,真乃魏国的股肱之臣。”
陈需摆了摆手,说道:“季子过奖了,都让我这把老骨头觉得无地自容。不过,这次我提前来见你,也有私人的一些考量。”
苏秦听说陈需后面的话,忙问道:“不知陈丞相有什么私底下的话要对我说,我洗耳恭听,愿闻其详。”
陈需说道:“我暗中派人监视着公孙延,发觉最近他和秦国人来往特别密切,尤其是你的那位师弟张仪,好像两人成了莫逆之交的好友。”
陈需不知苏秦与张仪之间出了什么状况,于是就插问了一句:“你和师弟张仪是怎么搞的,原来不都是倾向于合纵的吗?怎么后来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两个人成了仇敌了呢?”
苏秦被陈需问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低下了头,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郁闷之情,然后才抬头向陈需说道:“说起来话长,所谓人各有志,不可相强。我们尽管是敌对方,但是我对于张师弟本人倒没有什么怨恨,要怨也只能怨造化弄人,世事无常。”
苏秦接着就一五一十地把他和张仪师弟之间发生的故事,详细地告诉了陈需。
陈需听了之后,也长长地叹气,感慨道:“人生的道路谁能把握得住?哪里会按照预定的轨道行进!就连我不也一样,原本是想做一个闲云野鹤的隐居之人,没想到一入官场深似海,再也没有上岸的时机。”
他又接着说道:“惟愿你们师兄弟二人,于公事拼争,但不要破坏了私底下的兄弟情。那样你们如何对得起鬼谷师父。”
苏秦不住地点头称是,说道:“陈丞相好意,我诚心诚意领受,谨遵教诲,今后即便是张师弟对我不起,我也不会怨恨于他的。”
陈需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苏秦,突然又说道:“如此甚好。可是,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件绝密的事情,估计你根本不会想到的。”
苏秦听后,打了一个激灵,心情紧张起来,问道:“啊,什么绝密的事?难道是和张仪师弟有关?”
陈需深深地颔首,说道:“正是如此,所以刚刚我才问到了你与张仪的过节。依据我的情报,公孙延和张仪近期紧锣密鼓地联系,一定是要有大动作,如果联想到近期天下的大事,莫过于在赵国洹水举行的合纵联盟大会。那么他们的动作就必然与破坏合纵大会有关了。”
苏秦神情沉重,他盯着陈需,回道:“那能是什么事呢?请陈丞相告诉我实情。”
陈需接着说道:“我来之前的两天内,公孙延纠结了魏国大梁北军之中的近万人,说是要开赴魏国的北方边境驻防,可是据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