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袖幽幽地说道:“张丞相现在非比从前了,我记得当年你初次来楚国,只是一介书生,现在已然变成了秦国的丞相,变化之大,令人乍舌。我要恭喜张丞相你了,短短不到两年,就荣登人臣之极,非天下大才,谁能有这等飞升。”
郑袖说着,指了一指面前的一个盒子,又道:“这里面有丞相送给我的稀世珠宝、金钗玉钿等厚礼,我也谢谢张丞相的好意,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领受不起。”
张仪盯着郑袖,恳切地说道:“这点东西只是秦国送给你的小小意思而已,今后如果郑姑娘肯帮我们秦国的忙,结好于秦、楚之交。我们秦国还要有其它厚礼相赠的。”
张仪的豁达大度令郑袖印象十分地深刻,她也就不再客套地推辞张仪所赠的那份厚礼。她有点嗔怨地说道:“你们秦国既然想要我帮忙,赠给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可是为什么就不从我的角度来深入考虑一下呢?”
郑袖此话一出,张仪猜到了她要说什么事,但是他却故作不知,说道:“我们秦国可是真心诚意地结交于郑姑娘的,你的这个埋怨又从何而来呢。我张仪实在是糊涂,还请郑姑娘不吝告知于我。”
郑袖抬起了头,看着张仪,目光中满是温柔,她说道:“唉,我不知当讲不当讲,按说我一个女人家不应该参与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的。”
郑袖的温柔目光还是第一次被张仪发现,竟然是对着自己的,张仪心里有些波动,但是很快就拿捏住了。
他也盯住了郑袖,不言语,静听着郑袖继续她的柔声细语。郑袖接着又道:“可是,这件事总压在我心头,一个人愁闷着,也不是一个办法,所以就向张丞相你讲一下。”
张仪不置可否,他觉得郑袖有些太过委婉,简直委婉得烦人,心想:“有什么事你就痛快地说呗,还扭扭捏捏的,好像你是多么地万不得已。”
看着张仪依然是不动声色,郑袖知道自己可能无法以粗浅的柔媚将他拉下水,她也就开始明言:“既然秦国有意结交于我,那为什么还要把一个公主嫁给楚国太子呢。但凡楚国人都知道,我才是将来的楚国王妃。这秦国公主一来,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张仪一听,心中暗笑。心想:“该说的,你郑袖还是说了出来。”他也暗自得意,觉得自己在郑袖面前分寸还是把握得比较恰当,没有被她的话语牵着走。
张仪故作惊诧,回道:“郑姑娘你原来担心的是秦、楚联姻之事啊。怪不得郑姑娘口口声声说是秦国没有从你的角度来考虑问题。”
郑袖更是有点紧张地看着张仪,盼着他给个态度,能同情于自己,打消了秦、楚联姻的计划。没想到张仪根本不买账,他也学着郑袖,委委婉婉的,打了一个哈哈。
接下来,张仪开始推脱,说道:“这秦、楚联姻是我国国君定下的国策,为的是秦、楚长久和好的大计,于两国百姓都有好处,这可不是说改变就能改变的。”
他扼腕而叹,说道:“哎呀,这秦国公主如果嫁入到太子府,出于情理和国政,她该是做太子正妃的啊。这我怎么没想到呢。可不是郑姑娘要屈居于秦国公主之后吗?”
郑袖听后,脸色煞白,她眼中涌出了一滴晶莹的泪光。带着一丝哭音,郑袖说道:“小女子出身寒门,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得到了太子的厚爱和信任,眼看就能晋升为正妃,可是竟然半路杀出个秦国公主。”
郑袖说着说着,更加伤悲涌上心头,不禁抽泣了起来,她哀叹道:“苍天啊,我这是怎么得罪于你了,为何安排这么一位秦国公主来到楚国?这今后随着我年纪更大,年老色衰,怎么能保持太子现在这般对我的宠爱!”
郑袖长久地哭泣着,但是声音却不敢放大,毕竟这是在别人的府邸中,她一个太子的嫔妃,私自出太子府已属违规,如果被人发现与一个别的男子在一起,那还不是死罪。因此,郑袖压低了声音抽抽搭搭的,双肩不住地抖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张仪看着郑袖悲伤的表情,听着她的持续不断的抽泣声,心头也有丝丝同情,他当然不是同情郑袖或许不能如愿当上王妃,而是同情她的苦心。因为郑袖的出身,造成了她的人生之路,比之于出身高贵的人,要艰难得多。
因此,郑袖比那些公主一类的贵族女子,更渴盼着自己能出人头地,成为一国的王妃,那可是光耀门楣的大事。然而,张仪再想想她那年糊里糊涂地与芈槐、屈牧一起,陷害于自己,又觉得郑袖自有不光彩的一面。他心肠硬了起来,就是不开口说出同情郑袖的言语。
郑袖哭了一会儿,她拿出一方香气扑鼻的丝帕,轻轻地擦了擦眼泪,好像生怕破坏了自己的妆容。张仪可以看得出,郑袖是十分重视自己的形象的,妆画得精心极了,也小心地保护着。
郑袖止住了悲声之后,抬起了头来,盯住了张仪,突然之间说道:“依我看,这秦国公主嫁到楚国来,不仅是秦国国君的意思,是不是也有张丞相的撺掇呢?当年在消夏之宴上,我曾经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你一直嫉恨于我吧?”
张仪听到郑袖把从前的事情扯了进来,觉得她有些不太理智,可是再想一下,觉得这也正常,女人的心思总是与男人不同。郑袖可能就是想着张仪报复于己的,而不只是从秦楚政治联姻的角度来看。
郑袖接着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