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秦的逼问之下,周天子姬扁扛不住了,他只能是丢车保帅,先解脱了自己的责任再说。姬扁言道:“在我朝廷之内,当时的确也大臣向我说你的坏话,他就是吕通。”
姬扁的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是声若蚊蝇,他到底还是有些羞臊,因为关键的时刻,他不得不舍弃掉与自己走得很近的宠臣。
姬扁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身后的吕通。苏秦抓住了姬扁的话头,大骂道:“我道是无缘无故的,怎么会让周天子与我为敌。原来却是吕通这个佞臣从中作祟。”
苏秦接着大声命令道:“来人,将吕通给我捆绑起来。”苏秦身后的宁钧、颜遂等虎将偕同近卫士卒,一拥而上,将周天子姬扁不客气滴推在一边,三下五除二地将吕通捉拿和捆缚住。
吕通看到威风凛凛的将士冲着自己涌过来时,双腿已然吓得哆哆嗦嗦,他本来冀望于姬扁能够保护于自己,再不济也能为自己说几句好话的。然而,事态的发展恰恰朝着相反的方向。
堂堂的周天子,名义上的天下主宰,竟然在实力派的苏秦面前下了软蛋,不仅不敢保护自己的近臣,而且还落井下石,以求洗白自己的罪名。真是咄咄怪事,谁能料到世道的变化是如此之剧。
吕通看到姬扁都被宁钧等人像草芥一般推开一边,心想:“自己一直依赖的那个大树倒下了,树倒猢狲散,各自奔命吧。”
吕通情急之下,高喊道:“苏丞相饶命,小臣实在是冤枉啊。”他指着周天子姬扁说道:“姬扁收受了秦国人的贿赂,才设计将你骗入王宫,算计于你。我也是被逼无奈才与他为伍。”
吕通情急之下,也不再称呼姬扁为天子,而是直呼其名,可见在他心目中原来所谓的“天子”,也是有名无实的糊弄对象。苏秦听了吕通的话,冷笑了一声,心想:“这还用你说,我早看出来了。”
周天子姬扁担心吕通将自己出卖了,恶狠狠地骂道:“你这个奸佞小人,不停地向寡人进谗言。当年你本来就因为苏丞相揭穿你的骗术,没骗到许皋巨额家产,对他怀恨在心,使劲撺掇寡人对苏丞相下手。”
苏秦听着周天子与他的过去的宠臣,今日的仇敌吕通对骂,心中暗笑他们真是狗咬狗,一对儿无耻之徒。他也不管这二人如何为自己辩解,向宁钧等人发令道:“将吕通押解起来,听候处置。我们这就进洛阳城里去了。”
苏秦没有继续追责于姬扁,他这时如释重负,为讨好苏秦,姬扁又相邀道:“我已经在王宫中为你备好了晚宴,如蒙苏丞相不弃,不如今日就到我王宫中一聚吧。”
苏秦点了点头,他也要给周天子卖个面子,让他觉得自己还是与他在同一个阵线之中,如此则最少能在表面上取得周天子对合纵联盟的支持。
因此,苏秦说道:“你一再诚挚相邀,我再不答应,很不合适。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与你前去王宫赴宴吧。”
苏秦于是就将送行的韩国军队安排在洛阳城外安营扎寨,以壮声威。然后让周天子在前面亲自带路,自己带着六国使团的两千多号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地开进洛阳城中。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洛阳城中的人家按说都应该是院门紧闭,吃点晚餐,然后入寝。可是,苏秦的车队走在洛阳的大街上,却能看到很多人家的府门口三三两两聚集着人群。
他们在微明的灯火之中,眼望着庞大的使团阵容,窃窃私语着。苏秦从马车的车帘细缝中偶尔看到了车外的情形,感到一种既高兴又慨叹的复杂情怀。
所高兴的是春风得意地回到了家乡,又能见到日夜牵挂的亲人,自己的老父亲和苏喜、苏代等兄弟们再也不必为自己的前程而忧心,他们会为自己的成就而由衷地欣慰和自豪。富贵还乡,谁人不是激动万分,欣喜万丈!
他感慨的是今昔之比,犹若天壤之别。自己还是那个胸怀大志,执着奋斗却又舍家弃口的商人的儿子,然而从前她是弃儿,今日却又摇身一变成了洛阳、甚至是天下最令人羡慕的对象。短短两、三年内,身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秦不禁想到:“如果自己一生之中,永远打不开合纵的局面,客死于他乡呢?人们一定会说这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疯子,岂不是千古之下一个大大的笑柄?”
“如果自己安于现状,老老实实地在洛阳做着皮货的生意,一辈子都不踏足于时事,只做一个为一日三餐而奔走的市井小民呢?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生,在不情愿地从事着十分厌烦的买进卖出的糊口生意而已。”
人的一生可选择的道路本来就有千万条,但每个人的选择只能有一条,自己选择的这条无疑是最大胆、最冒险、阻力和困难最大的一条。历经了多少挫败和磨难,才走到了今天的这一步!
冥冥之中,上苍之眼仿佛在观察着每个人的心思、愿望和热情,注视着每个人的努力、呼号和行动,然而,人的一生却也摆不脱命运之手的摆布,有的人成功了,有的人却失败了,更多的人退却了。
能够站立在潮头的,总是极为个别的幸运儿,尘世中总不缺乏默默无闻的奋斗者,他们的心愿和付出,又有谁能看得到!
正如此刻的张仪,他与夫人姚玥坐在苏秦之后的另一辆马车之中,默默地望着自己师兄苏秦的成功,感到更多的是造化弄人。
然而张仪却也不会因为一时的挫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