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举起了一杯酒,说道:“老臣在这里先与诸位干一杯,祝咱们楚国永远昌盛,大王洪福齐天!”大臣们都响应昭阳提议,共同举杯为敬。
昭阳带头一口干了杯中酒,众大臣也不含糊,干下自己的酒。昭阳又说道:“今日之宴,太子殿下也驾到此处,与我等同乐,他还特地带来了太子府的乐舞能手,等会儿为给我们表演,让我们一饱眼福。”
昭阳说着,再次举起了酒杯,说道:“老臣在此与群臣敬太子殿下一杯酒,祝太子殿下寿与天齐!”
太子芈槐这时也笑呵呵的,他端起了酒杯,与昭阳共饮。张仪听到昭阳的祝词,心说:“昭阳还是很懂礼节的,祝太子长寿,可不是正希望他能保持身体健康,身体健康了,才能等到老王晏驾,荣登王位的吗?”
昭阳完成了自己该行的礼节后,邀请太子也来行礼节。只见太子芈槐拿起几案上的酒壶和酒杯,说道:“往年我都是与诸位大臣象征性地干一杯酒,显得不够诚意,今年我来个特别的,我要亲自与你们每人单独干一杯,你们以为如何?”
这时,朝臣们一片哗然,景池等人议论道:“太子很谦恭啊,想到了与臣民同乐,难得,难得。”多数人马上觉察出太子芈槐有意拉拢人心,因为老王身体不好,太子即位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屈牧更是高声喊道:“太子殿下与我等饮酒,是我等的荣耀,苦盼不来的好事啊!”
芈槐听到了众位大臣肯定的回答,心中得意得很,他首先与昭阳共饮一杯,然后拿着酒杯和酒壶,从西边挨个席位去敬酒。
此时,令尹府中的臧管家等人,以及太子贴身的名叫靳尚的随从等人,哪里还能坐得住,他们争先恐后跟随上来,接过了太子手中的酒壶和酒杯,为太子躬身服务。
太子芈槐很快就敬酒到了张仪的席位,因他同样是被安排在西边的尊席,东向而坐,离太子席位并不远。
张仪望着太子,心中十分紧张,他一遍又一遍地想着自己该说的话。
等着终于轮到了自己,张仪连忙躬身行礼,双手举起几案上的酒杯,口中说道:“太子洪福,寿比南山,草民张仪能得太子赐酒,荣幸之至。草民有眼无珠,多有得罪于太子,还请太子以如海心胸宽宥之。”
张仪的这番话准备得很充分,他说出来尽管语速很快,但是吐字清晰,言语得体。太子起初还是面带不悦,但听完了张仪的话后,他眼神变得柔和了很多。
芈槐说道:“我国能得到张仪先生的垂青,也是国家之福,希望你能适应楚国生活,呆得快乐自在。”
张仪听到了芈槐的这番语气和缓的话语,绷着的神经得到了大大的缓解,他心想:“看来,自己与太子的紧张关系还是有得机会和解。”
他因感念于芈槐的宽宥,所以,将杯中酒一干而尽,一滴不留。芈槐点了点头,象征性地啜饮了一小口杯中之酒。
张仪见状,觉得太子之举并无不妥,本该礼节性的敬酒,他心说:“如果与每位大臣人人干杯,还不定要喝下去多少杯呢。”
张仪因感念与太子把话说开了,心下欣慰,所以后来也就放松地与周边的楚国朝臣们相互敬酒,介绍自己给大家,也顺带着说些好听话,连那个屈牧也不例外。
一时间,张仪沉浸在宴会的气氛中,觉得厅堂之上其乐融融,他心中十分赞同这种消夏之宴的做法,觉得这真是个凝聚人心的好方式。
既然昭阳已经请大臣们尽情地饮酒,大家也就不客气起来,很快地大多数人进入到酒酣耳热的状态,这时天色本来就热,再加之饮酒过多,朝臣们个个都汗流浃背的。
昭阳也热得够呛,他带头主动脱掉了外面的袍服,身上随意地穿着一件白色的中衣,宽宽松松地套在身上,显得十分自在。
他自己脱掉外袍不说,还劝说身边的其他大臣脱掉袍服,很快,一个接一个的,满堂之上,绝大多数的人都跟着做了。
张仪身体也发热,他是北方人,更受不了南方的湿热,酒劲儿上来时,浑身发烫,汗流满面。看到身边的大臣们脱去外袍,张仪想了想,却没有跟着照做。
这时,令尹府的臧管家来到张仪面前,劝说道:“张先生不必拘束,我们楚国的消夏之宴是极放松的,你尽可以随便一些。”
张仪苦笑着望着臧管家,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脱掉外衣感到很不舒服,就不脱也罢。”
臧管家不依不饶,他站在张仪身侧,一个劲儿地劝说,说是看着他满面汗水,担心招待不周。张仪却仍然不脱。
后来,臧管家再次劝说道:“张先生这么着过一夜,我们深恐你会中暑。天气溽热,你还饮下大量的酒去,身体上的热散发不出来,难保会得大病。”
张仪听到臧管家的话,心头也犯嘀咕,担心真的会中暑,而且看样子,如果自己不脱外袍,臧管家还要一个劲儿地劝说下去。
他在无奈下,慢慢地解开了直裾,将外衣脱了下来。这时,臧管家看到张仪的身上竟然穿着一件麻布做成的灰色中衣,而且上面还有两块补丁。
臧管家心里暗暗发笑,心想:“原来这位张仪先生外表光鲜,脱下外袍,里面的中衣却露出了本来的寒酸相。也难怪,像他这样的穷书生,能置办得起一身光鲜外衣已属不易,平时用来装点一下门面的,里面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还真给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