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君赢驷将安邑前线的生杀大权交予弟弟樗里疾,这么做,是出于军情的需要,紧急关头,必须有一个临机做决断的人,否则会贻误坏事。
赢驷因为这次樗里疾所出反间计的高妙,也更增添了对于弟弟的信任,觉得他可以承担起带领秦军全身而退的使命。
樗里疾与高胜领受了秦君赢驷的诏令,一路直奔着安邑而来。路过河水西岸的夏阳城,樗里疾稍稍作了停留,向驻扎在那里的秦国援军做了简要的交代,然而,当夜就渡过了河水,向着安邑进发。
第二天的午时,他们终于到达了安邑西门外的秦军大营。樗里疾让营寨的守卫向大营中的司马错传递命令。司马错根本没想到樗里疾会到来,忙出寨相迎接。
樗里疾进到中军大帐,立即宣读了国君的诏书,然后将诏书递给了司马错。司马错仔细核对一遍,发现诏书的正是秦君赢驷亲笔所书,当即率领众将跪地向新任的主将樗里疾行大礼。
樗里疾挥手让大家免礼,然后,即刻听取司马错等人对于安邑之战的看法。司马错这十几天每日忧心于军务,原本一张焕发着生机的圆脸,如今已经拉长成了瘦脸。
他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军现如今是进退两难,日夜盼望着国内来增援我们,众将士归心似箭,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随着司马错的定调,其他的将军们也都纷纷表示十分地担忧于目前的僵局。樗里疾本来就已料到安邑前线将士们的反应,但是亲自听了一回之后,更深切地感到了局势的危急。
樗里疾心说:“如此军心不稳,恐怕将来不待赵、魏、齐的联军来进攻,拖得越久,自家人就先乱套了。”
樗里疾面沉似水,坚定地对众将说道:“我这次来前线,就是要给诸位一个明确的说法的,大家不必惊慌或消沉,千万要再加把劲,各自尽忠职守,谨守住营寨,三日后我必有破解之计。”
众将士一听,面露喜色。司马错看了看樗里疾,再回头瞧了一眼跟随着自己在安邑煎熬了这么久的将军们,尽管心中对樗里疾的说法有所怀疑,但以大局为重,觉得自己还是要给大家鼓劲而不是泄气。
因此,他也应和樗里疾主将道:“今日听了赢疾公子的话,我们信心倍增,一定忠君报国,誓死不辞。”
他末了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时刻等待着嬴疾公子的号令。”
他后来的这一句明显是因不敢过分相信,而提醒樗里疾的。暗中是在表明:“你可一定不要食言啊,我们都翘首以盼着呢。”
与司马错心情一样的还有高胜,他也觉得樗里疾的话坚定信心则无问题,但是设限三日,未免太过自信。
所以,等待诸将散去,中军大帐中只剩下自己和樗里疾时,高胜措辞含蓄地点明道:“嬴疾公子所设的三日之限,是不是短了些呢。”
樗里疾此时脸上才表露出了急切的神色,他拉住了高胜的手,说道:“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刚才诸位将军所言,高大夫也是听到了的,他们都是归心似箭的,如果我们再不给出坚定而明确的信号,我深恐一旦军中谣言再起,局面将无法收拾。”
高胜听到了樗里疾的解释,心下也明白过来他的难处,连连点着头。
樗里疾盯着高胜的脸,语气中带着央告,热切地说道:“我想向高大夫提出一个不情之请,万望你不要怪罪于我。”
高胜受不了樗里疾的近乎哀求的话语,他感动地回道:“嬴疾公子千万不要与我客气,你有什么需要我高胜去做的,尽管提出来,我一定万死不辞。”
樗里疾于是就挑明道:“我想求你今日就到安邑城中,去见苏秦和张仪,在两日内赶回到军中,将你的所知和所得告诉我们。”
高胜一路颠簸过来,身体本已十分劳累,但是既然已经答应了樗里疾万死不辞,此刻也不能再反悔,他心一横,回道:“公子放心,我就是拼掉了这把老骨头,也要完成任务,带回来有价值的讯息。”
樗里疾听了高胜所言,感激他忠心耿耿,使劲地握了握他的手,心想:“高胜为人还真不含糊,说一不二,这样的人才能值得信赖。”
樗里疾又稍稍考虑了一下,他紧紧盯着高胜,恳切地嘱咐道:“高大夫这次进到安邑城中,最重要的就是观察和探听,你判断一下,如果我们秦军撤离,对方有没有乘势追击的可能。当然也包括对方作战的准备情况,以及近期的军事策略。”
他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又躬身下去,给高胜行了一个大礼,末了又情真意切地道:“秦军的安危,就拜托高大夫你了。我以三军将士之名,在此先行拜谢高大夫。”
樗里疾的这一通谦逊而有礼的说辞,可把高胜给深深地打动了。他慌忙去扶起樗里疾,口中急得都有些不会完整地言说,道:“公子,你,你,何必如此,岂不是,折煞微臣……”
高胜当下不敢耽搁,他来不及洗去满身的风尘,就辞别了樗里疾,从秦军营寨的后门出来。悄悄地绕道到了安邑城的南门。
到了南门下,高胜向安邑城守城的士官言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赵、魏、齐联军主将苏秦的亲戚和密友高胜,又与联军中的张仪等人熟识。他委托守军向苏秦禀报说是自己来访问故友。
守军听说是主将的故人高胜,不敢怠慢,于是就紧急向城中传递讯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苏秦就出现在了安邑城的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