樗里疾进到了殿中,看到哥哥赢驷站在殿中等候。赢驷见他进来,冲着他招了招手,让他到自己的身边,两人一同坐下。
赢驷也不打哈哈,拿出兄长的口气,说道:“疾弟一路辛苦,我此番紧急让你回来,想必其中的意图你也能猜到一、二吧。”
樗里疾听到了哥哥的话语,特别注意到他破例没有称呼自己“寡人”,大概是想要更显得是一家人,说自家人的贴心话吧。
樗里疾岂能不念兄弟之情,尽管自己是庶出的公子,但是遇到秦国有急事,自己岂能袖手旁观,即便哥哥仍摆出原先的那副严正不苟的模样,他也不会推辞责任而不尽心献策。
樗里疾心里也急,但是他遇事冷静,内里急切,表情却很平静。樗里疾有板有眼地说道:“如果臣弟没有猜错的话,君兄此次紧急招我回来,所为之事应该也是与安邑军情有关吧。”
樗里疾话里仍遵循着君臣的名份,不敢因赢驷的抬举而怠慢自傲,其实他也通过魏卬之死等一系列的事情,深知哥哥的外松内严的风格,他为求自保,也不能国君给个梯子自己就上房揭瓦。
赢驷推心置腹地说道:“现在安邑城外的秦军进退不得,眼下国人都有看法。不知疾弟有何良策,能解开这个危局。”
樗里疾见哥哥不遮不掩,自己也脆快了当,他直言道:“以臣弟之见,我们应该迅速地作出决断,再继续进攻和撤退之间,我觉得还是撤回来的好,今后我们还有很多的机会再图东进。”
赢驷脸上泛起了忧色,从几案上拿起了陈需写给自己的那封书信,递给了樗里疾。
他说道:“我也想尽快撤军,但是不得不考虑回撤人员的安全,特别是部队要渡过河水,如果被魏、赵等国的军队困在河水东岸,那岂不是十分地危险。要知兵法之大忌就是后水而战,士卒面临被赶入河水之险,那还不要四散溃逃?”
赢驷一刻也不停地接着又说道:“你看看这封魏国丞相陈需的来信,分明他们就是有此意图的。”
他接着不由自主地“唉”了一声,长叹起来。表情几分沮丧,几分无奈。
樗里疾接过了哥哥递过来的陈需的书信,他仔细地看了一遍,表情依然是安静如常,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赢驷固然知道自己的这个弟弟的脾气,他临大事往往能冷静,但是,此刻自己已经急成了这样,可他仍然是不动声色。“难道他真的是不关心秦国将士的死活吗?”
赢驷眼睛紧盯着弟弟樗里疾,心中带些气,想要看看究竟他能稳撑到几时。
樗里疾将书信又放在了面前的几案上,他没有即刻谈论这封书信,突然又提到了另外一个人。
他说道:“我听说咱们秦国有一位大臣,与苏秦和苏代兄弟二人,以及张仪等,都很熟悉,不知君兄是否知道此事。”
赢驷惊讶地“哦”了一声,微皱着眉头,反问道:“有这么一个人吗?我怎么想不起来是谁。”
樗里疾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也是回咸阳的路上才想起来的,此人姓高名胜,是西土墨家的掌门人,他与君兄还不是普通的君臣关系,君兄对此人十分器重,他也忠诚于我秦国。”
赢驷点了点头,回道:“是啊,高胜原本是一个难得的忠臣,当年我委以重任,期望颇高。但是在苏秦和魏卬逃离秦国时,他的女儿跟随一同逃亡,他本人也疏于防范,我对他好生失望。”
樗里疾听得出各个赢驷对于那年的事情仍然耿耿于怀。可不是嘛!在河水岸边,他被苏秦逼迫着放走了心腹大患。堂堂大国之君,竟然听从于一介草民,束手无策,其羞惭可想而知。
樗里疾又想到:“况且哥哥的这种未免专断和睚眦必报的个性,更是让他放怀不下。他没有处罚高胜,已经是念及情面,够宽容他了。”
樗里疾深知军情已经到了迫不容缓的地步,他也不再遮遮掩掩的,开诚布公地说:“我这次所出的计谋,还是非要高胜此人才能行得通。”
赢驷还是不情愿,有些不悦地说道:“自打那以后,都懒得再理睬他,更不要说交给他什么任务。”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大概是考虑到当下无计可施,他勉强着问道:“不过,你有什么计策要依靠此人,不妨说出来听听。”
樗里疾直言不讳道:“臣弟所出的计谋正是那屡试不爽的反间之计。我打听到苏秦的师弟张仪,自从出道以来,总是被师兄苏秦压过一头,落落寡欢。”
樗里疾信心十足,侃侃而谈:“我们正可以再此人身上花点工夫,即便不能将他收买过来,但是挑拨一下他们的关系,让他们内部生隙,也许我们就能获得可乘之机。”
赢驷听罢弟弟的分析,才若有所悟,点了点头,说道:“是呀,我还只想着我秦国如何全身而退,竟没有转过弯来,想想怎么从对方身上下手。为兄真是急昏了头了。他们从我们内部下手,我们为什么不以同样的方式对他们呢。”
赢驷说着说着,心里越来越明朗,都不禁轻轻拍了拍面前的几案。
樗里疾见两人谈话已渐渐合拍,于是大胆地推荐道:“我们秦国当下正缺乏一个高胜这样的人,既与苏秦相熟,又能接近张仪,通过他,向张仪传达秦国求贤若渴的讯息。”
樗里疾特意又强调了一句:“如果君兄认为高胜仍忠诚可靠,莫不如尽释前嫌,让他到安邑前线走一遭,总归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