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秦等人到了秦营,立刻将马车赶到了东南方向一个安静的角落,在那里,魏卬已经命令秦军的工兵紧急搭建起相邻的五处营帐。苏秦安排刚买来的六个舞伎分男女住了两间,魏佳、魏祥和孟婷各住了一间。
孟婷见苏秦特别留心照顾自己,向他投来感激的一笑。
安顿好乐舞班,苏秦顾不上休息,召来了魏佳姐弟,带领他们一起去见魏卬。还未到魏卬的中军大帐,从远处就看到魏卬早已在帐门口守候,一副望眼欲穿的样子。
苏秦等人刚一进大帐,魏卬就拉着魏佳和魏祥的手,端详着他们的脸,发现他们虽然已经长大,但依稀仍能看到小时候的模样。
他紧接着又激动地将他们搂在怀中,眼泪汹涌而出,口中发出低沉但十分悲伤的哭声。魏佳姐弟俩伏在父亲的肩膀上,也压低着声音,痛哭不已。
苏秦见他们都不能自持,连忙走出营帐,紧紧关上帐门,自己站在门口把风。他向帐外的四个警卫人员吩咐说:“魏卬将军命我传令,要你们四处警戒,没有他的指令,任何人都不许擅入大帐。”
警卫们平日里见魏卬与苏秦甚是亲近,这次又见他从大帐中出来,真的以为他是在传达魏卬命令,因而,四人更提高警惕,在帐外小心巡逻。
过了一个时辰,宁钧安排好乐舞班的午饭,也前来向魏卬覆命。苏秦望见宁钧,心想:“让外人发觉魏卬的隐情很不妥,还是通知他一下要紧。”
他急忙走进中军大帐内,见魏卬一双手分别拉着一儿一女,正坐在席上,父亲孩儿们仍然含着眼泪,说着些父子情深的话语。
魏卬晚年再见到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儿女,十分珍惜和眷恋,慈爱写在脸上,他再也不愿他们分开一步。
看到苏秦进帐,魏卬知他一定有急事要商量,否则,决不会冒然打搅。他于是收住了正在进行的话头。
魏卬想起自己尽顾着与儿女叙说天伦,苏秦的成全之功还未感谢。他含着歉意,对苏秦说道:“苏先生,你看我和儿女们叙话,忘了你这个大恩人了,佳儿和祥儿,快随父亲给苏先生磕头谢恩。”说着,魏卬三人跪席上磕起头来。
苏秦赶忙上前扶起他们,说道:“魏将军千万别如此客气,我苏秦深受将军恩惠,这点事是我应该做的。只是眼下在军营中,人多嘈杂,军务繁忙,将军还是节制情感为好,他日归家后有的是时间。”
苏秦的话点醒了魏卬,他说道:“幸亏苏先生提醒得及时,否则被外人发觉又会惹出事端。我这就传下将令,命令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不得擅入中军大帐。”
“将军要宣布就趁早,宁钧已经向中军大帐走来了。”苏秦紧急提示。
魏卬一听,匆忙起身,走到中军帐门外,差点与赶来的宁钧撞个满怀。
宁钧冲撞了主将,他慌乱地向魏卬行礼和请罪。魏卬摆了摆手,嘱咐他道:“我今日除苏秦外不见任何人,你安排人员警戒一下。乐舞班的事我完全交给苏秦打理,有事你就和他商议。”
宁钧口称:“接令”,他没多问一句,转身去办理。苏秦望着他远去的笔直身影,心说:“这才是真正的军人,行事干净利索,永远精神抖擞。”
魏卬携着苏秦回到大帐中,他向苏秦说道:“苏先生这回放心吧,我已吩咐宁钧警戒,应该不会出什么纰漏。”
苏秦回道:“宁钧对您忠心耿耿,而且口风很紧,真是个难得的贴心亲随。乐舞班的事不如也由他来负责吧。”
魏卬想:宁钧身兼多职,恐怕他分身乏术,就说道:“乐舞班的是还是苏先生你来负责的好,宁钧一介武夫,干不了这个细活。不过,倒是可以让他来负责乐舞班的安全。”
苏秦还是觉得有些不妥,推让道:“我自己还是一个戴罪之人,负责乐舞班恐多有不便。”
魏卬却不以为然,说道:“苏先生怎么会是戴罪之人,你又有什么罪过了,不过是不愿到秦国而已。如果先生实在不愿去,我正要借手中握有兵权,放先生离开秦营。”
苏秦见魏卬如此大胆,肯放自己离开,很是感动,可是自己如果离去,魏卬岂不是要被秦君嬴驷猜疑,甚至责罚。这又是何苦呢?
“莫不如到秦国后,自己找机会再走,到时谁也不连累。”想到这里,苏秦答道:“十分感谢魏将军解救。可是现在放走我,对谁都很不利,我还是到秦国走一遭的好。”
魏卬也明白苏秦的用心,不禁佩服苏秦的义气。他考虑了一下,说道:“既然苏先生为了大家不肯离开,那我也该为先生做些什么。”
他语气坚决地强调:“我决定,彻底给你自由,你拿着我的中军令牌,在秦营中任何人不得阻拦。公孙延和高胜那里,我会严令他们不得为难于你。为难你就视同违抗军令!”
魏卬的态度毅然决然,令苏秦动容,他回道:“苏秦大谢将军厚爱,只是那公孙延和高胜岂肯老实听话?”
魏卬眉毛一竖,朗声说道:“他们不服气又当如何,我魏卬就是要传令如此,我是主将,他们岂敢不听。公孙延吃了败仗,我尚未责罚于他,如果他造次,我一并收拾他。”
说着,魏卬特地从几案上拿来一块白玉做的令牌,上书“中军令”三个字,递给了苏秦。
白玉做的令牌,在远征几万大军中只有一块。可以看出,魏卬真是怀着一片拳拳之心,要诚心实意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