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衬衣，只好穿那身杏黄色的衫子。是适合少女的，因为宽大，腰身合适，倒遮掩了她增加出来的一点肥胖，只是脸也变得圆润了，头发被侍女梳理成发髻——镜中人看起来，像一个文艺片里最常见的阔太太：富态，庸俗，十根手指，有八根戴了戒指，常常已经失去了宠爱，人生的唯一乐趣在于打麻将。
她情不自禁地摸一下脸，脸上几乎能摸出一把油花儿。不知这些日子吃了些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倒比所有护肤品的效果要好几倍。
“小姐，你看，真好看呀。”
她哑然失笑，好看么？
而且，这样的装束，是小姐么？
但也所谓，什么都无所谓，吃也好，穿也罢，肥也罢，瘦也罢。女为悦己者容，一旦无所谓了，美丑也就不在意了。
曾经指望着这一身肉，看能卖多少钱；如今，谁还管他呢？爱要不要。
她出门。没有任何人阻拦她。只是侍女们跟着，一排排的在后面。
这还是她许久以来第一次出门。空气那么清新，太阳不再灼热，青石板的道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软底靴子踩在上面，不染一点的灰尘。昔日所见到的牡丹、芍药，都开得有点败了，园子里，到处是菊花。这一次，不再是纯种的单一的黄色，而是很多颜色的混杂：红的，紫的，黄的，甚至一小簇一小簇的青菊。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青色菊花，很像小太阳花，朝天开，散着，小喇叭一般。
她摘一朵，放在鼻端闻了闻，没有任何的颜色。
浑然不觉远处那么多的目光。充满了惊讶，愤怒，挑剔，责难，鄙夷。
祖茔率领一众妃嫔赏花。也不是赏花，因为听得侍女们传闻：她出关了。那个神秘的女人出关了。
修炼已久的狐狸精，终于要出来危害人家，颠倒众生了。所有人严阵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