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回到张文佐家中,将门反锁,取出那张文佐那部日记,坐在桌前一页页翻看,忽然看到又看到“凤歌”二字,心中好奇,往下看去:
“夜来寂寞,唯有凤歌相陪,飞至肩头假寐,羽毛温润,甚恬静。余忆三年前,于凤凰山头游衍踏春,忽见伤雏哀鸣于地,见之恻然,随怀之而回,悉心侍弄,终飞鸣于天,心甚慰也。取其名曰‘凤歌’。”
雍和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这‘凤歌’居然是一只鸟。它会唱歌,应该是一只鹦鹉或是八哥。”接着往下看:“凤歌颇有灵性,教其语言,三巡之后,便即学会。此后三年,学人语凡五百来句,且羽毛日渐华美,余戏称其为‘鹦鹉状元’。”
雍和心道:“哦,原来这‘凤歌’确实是一只鹦鹉。”
看到崇祯十六年正月,写到:“是日大雪,余携凤歌外出赏雪,又到石砖小屋,屋中似乎微有人声,所说语言,与汉语迥异,心甚怪之。”
雍和想心道:“那间石砖小屋之中,倒地关押着什么人呢?也不知道张文佐日记中有没有写?”一直看到崇祯十六年五月,日记中所记都是平常琐事,再没提及那石砖小屋。
他揉了揉眼睛,将日记包在油布之中,仍将油布放回厨房柜子之下,此时天已全黑。
忽听敲门声响,雍和毕竟心虚,隔着门问道:“谁啊?”
那人却不回答。雍和再问:“你是谁啊?”仍是没有回答。
雍和皱了皱眉,开了门时,门外站着,居然就是云氏。她神态娇柔扭捏,低垂着头,雍和笑道:“为什么不说话?我还当是别人呢。【800】”
云氏脸上挤出一丝微笑,跨进门槛,雍和将门闩插上。
云氏问道:“你还没吃饭吧?”
雍和笑道:“可不是么?肚子可饿扁啦。”
云氏道:“我去给你熬米粥,你爱喝咸的东西,是么?”抬起眼来,看了一眼雍和,忙又将头低下。
雍和道:“那么辛苦你啦。”
云氏踢了踢脚,抬眼道:“你这人,我……我是你的妻子,为你洗衣做饭,那不是天经地义么,有什么辛苦好说?”
雍和微微一愣,一时之间,倒不知说什么好。
云氏忽的脸上飞红,抿嘴一笑,自去后厨忙活。雍和呆呆站在当地,心道:“她可是真把我当成她的丈夫看待啦。我……我就结婚了么?”还是难以相信自己已有家室,缓缓坐在桌前出神。
不多时云氏端着一个托盘出来,盘中放着几盘小菜,两碗白米肉粥。雍和连忙站起,帮着摆好碗筷,两人坐下吃饭。
喝了一口白粥,只觉味道颇咸,笑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要是不喜欢吃咸的东西,日后做饭不用放那么多盐。”
云氏道:“那怎么成,你爱吃咸的,我就也做咸的饭菜。”喝了一口粥,忽然低声道:“我还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名字吧?我叫……”
雍和道:“我知道的,你叫灵素,那日你后妈叫你灵素,我给记下啦。”
云氏脸上一红,抿嘴一笑,听他续道:“灵素……灵素,嗯,嗯,你姓云,大名叫云灵素,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云灵素摇了摇头,道:“这不过是我在家里的小名,爹爹妈妈叫的,我们妇道人家,哪里和你们男人似的,还有大名学名。”
雍和笑道:“那我以后就叫你灵素好啦。灵素,灵素,灵素……”连叫七八声,起初他叫一声,云灵素答应一句,叫道后来,她抿嘴一笑,摇了摇头,再不理会。
雍和见她笑靥如花,忍不住赞道:“你笑起来真好看,以后常常笑一笑,我喜欢瞧。”
云灵素脸上一红,轻轻嗯了一声,听他称赞自己,心中直喜欢的要飞起来也似。
用过晚饭,云灵素收拾碗筷,雍和按住她手,笑道:“你忘了咱们中午怎么说么?日后你做饭,我洗碗。”云灵素点了点头,轻轻抽出手来,缓缓道:“中午我糊涂了,竟然叫你洗碗,那可不行。你大男人家的,摆动碗筷,那像什么样子?我可不许。”收拾好碗筷,道:“日后饭我来做,碗也我来洗。”微微一笑,出了厅堂,走向后厨。
雍和摇头微笑,摆弄饭桌上一粒残米,忽听云灵素在后厨尖叫一声,叫声之中满是惊慌恐惧,跟着听到瓷碗破碎之声。
雍和大吃一惊,忙起身奔到小院之中,只见云灵素身子缩起,满脸惊恐神色,浑身不住颤抖,地上碎瓷狼藉。雍和奔将过去,将她双手紧握,问道:“怎么啦?”
云灵素手心冰凉,喘气道:“你后面……你后面……”视线越过雍和肩头,死死盯着他身后。
忽听背后一人缓缓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声音嘶哑,十分难听。
雍和背心发凉,缓缓回头,只见身后却是一人也无,一根晾衣绳子上蹲伏一物,那东西居然会口吐人声,续道:“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 却是背诵李白著名的诗歌《行路难》。
雍和心念电闪,脱口而出道:“凤歌!”
他的眼睛渐渐适应黑暗,接着灯光月色,终于瞧得清楚,蹲伏在晾衣绳上的,分明是一只绿毛红喙的大鹦鹉。
凤歌听见有人叫它名字,背诵之声微微一顿,歪着头瞧着雍和,续道:“今安在……今安在……”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