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沉默半晌,忽然抬头道:“有朝一日,如果我登基大宝,执掌天下,定要轻徭薄赋,教天下百姓都能吃饱肚子。”眼神坚毅,死死盯着雍和。
雍和心想:“再有不到半年,你朱家天下就会易主他族,从此汉人沦落满清贵族之手,你还能有机会登基当皇帝么?”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说出。
楚光明冷笑道:“你还想登基?作哪门子地梦呢?我大顺皇帝指日就要攻破北京,一统天下。而且,而且……嘿嘿,叫你落在我的手里,你还又小命儿在么?也不好好想想?”
朱慈烺冷冷看了楚光明一眼,沉声道:“我今日落在你手里,本来没想善终。”皱了皱眉头,道:“这天下究竟是姓朱,还是姓李,我全不在乎。只要百姓康泰,我就心满意足。只怕……只怕……”
楚光明听他说前半句时,全无做作姿态,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心下倒是颇为折服,听到后半句,皱眉道:“你这小鬼,只怕什么?”
朱慈烺目光如炬,毫不畏惧地和楚光明对视,轻声道:“只怕李自成没有你说的那么贤明呢,这等山野粗民,有朝一日执掌大权,恐怕前日清廉困苦,会忘得一干二净,不纳粮、不纳粮……哼哼,他真有那样的魄力不纳粮么?执宰万民,不是行军打仗,会打仗的常胜将军,不一定就是爱民如子的慈善之君。”
雍和听得心中暗暗称奇,暗想:“这位小太子倒是叫人不可小看。李自成入京之后,果然纵容手下将领无法三日,大肆掠夺京民,就算不是满清入关,只怕也又是一个暴君。”
楚光明果然大怒,喝道:“放你妈的屁!”
朱慈烺不卑不亢,轻声问道:“我问你,如果一国朝廷,不纳粮,不纳税,拿什么来施政治国?轻徭薄赋,固然是明君之举,不纳赋税,只怕有些信不过啊。”
楚光明脸红脖子粗,瞪大眼睛,气的呼呼喘气,却无可辩驳,哼了一声,大踏步走开。
雍和朝朱慈烺瞧了一眼,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倒还挺有见识。”
朱慈烺朝他瞪了一眼,怒道:“我有没有见识,关你这逆贼什么事儿?”
雍和笑道:“我可不是逆贼,我不是闯王的人。”
朱慈烺皱眉道:“你不是闯王的人?那你为什么要相救姓楚的那厮?”
雍和道:“楚兄是我的好朋友,他就要给你杀了,我焉能不救?”
朱慈烺颇是玩味地朝他看了一眼,笑道:“想不到你这人还挺讲义气?当时满山都是我景教之人,你也敢挺身而出。”
雍和低声一笑,道:“就算是给你们逮住了,大不了陪着楚兄一块儿死好了,见死不救,我就算活了下来,心里也不好受。”
朱慈烺哼了一声,眼光瞥到他手中六轮手枪之上,问道:“你这火铳倒是稀奇,我在宫里,倒也见识过火铳,不过没有你这样小巧精致,也不能连发连射。”
雍和嘿嘿一笑,道:“这是我的独门火器,不足为外人道也。走吧,太子殿下。”手枪一指,逼他前走。
朱慈烺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喂,那个糠菜饭团,给我一个。”
雍和有些惊讶,道:“怎么,你要吃么?”
朱慈烺肃容道:“我的子民尚且吃这种饭团,我日后为人之君,吃吃看,那也不妨。”
雍和点了点头,从布袋里掏出一个饭团,递给朱慈烺。朱慈烺顺手接过,想也不想,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脸色十分难看。
雍和摇了摇头,笑道:“你如果吃不下,那就不要吃啦!到了前面市镇,我给你买几个肉包子。”
朱慈烺等了雍和一眼,艰难地将饭团咽下,怒道:“我怎么吃不下?”三口两口,将剩下的饭团塞进口里,咀嚼几下,用力咽下肚去。
三人走了顿饭功夫,果然已见荷囊携框的小贩在一条颇是宽阔的土路上行走,在走盏茶时候,已经来到一座小镇之中。雍和笑道:“怎么?我给你去买点茶水包子?”
朱慈烺闭眼摇头道:“用不着。”
雍和故意笑道:“你不是渴得很,也饿得很么?”
朱慈烺道:“我岂能吃贼子水饭?”神情甚是倨傲。
雍和笑道:“那你刚才怎么还吃那饭团?”
朱慈烺冷笑一声,道:“那饭团是方才那老农施给,又不是你买的,我已经那玉佩换了,是我自己买来的。”
走到一处茶馆之外,雍和道:“楚兄,咱们在这里歇一会脚,聊聊日后的去处。”
楚光明道:“雍老弟说什么,就是什么啦。”
朱慈烺听楚光明叫雍和为“雍老弟”,问道:“你姓雍?你叫什么名字?”
雍和呵呵一笑,道:“我倒不怕你记名寻仇,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姓雍,单名一个和字。”
朱慈烺朝他瞧了一眼,笑道:“想不到你这么不起眼的人,居然有这样一个好名字,雍和,雍和,嘿嘿。”
雍和本来相貌堂堂,不过戴上霍灵制作的面具之后,已然容貌不佳,听朱慈烺这么说,也不介意,笑笑而已,推了推他肩头,走进茶馆之中。
走进茶馆之中,刚一落座,茶博士前来招呼,雍和惦记朱慈烺一路几乎水米未进,又是个锦衣玉食长大的东宫娇子,叫了一壶好茶,几样精致的点心。茶博士大声唱名,刚要退去,朱慈烺却叫住了他,道:“我先付你茶钱。”从左边手指上褪下一枚玉戒指,抛给那茶博士。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