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吗?”谢琅琊半身探出长廊,单手支撑着青竹栏杆:“它一直跟着我。 ”
此时,风满楼荒废大半的废墟之上,阴云横铺万里。
阴云滚滚,厚重的程度不可思议,仿佛能将天地间一切声息都隔绝。
那景象,就像是混沌初开时,天地分离的一场爆炸过后,散发的浓烟。
云层涌动,不时炸出一道电光,极其低沉的雷轰声在九天之外响起,却连大地根系都能震动。
一圈云涡裂开,仿佛长空睁开的一只黑暗的眼睛。
雷轰声就在这个云涡中,不时炸响。
谢琅琊的脸被瞬间炸开的电光照亮,雷声贯耳,天灵微微一震。
他支着侧脸,潮湿的阴风刮个不停,檐瓦掀碎了许多,还生生将他的衣摆刮裂了。
连城雪站在他身边,抱着双臂,一脸凝重:“那就是天雷十三响?”
“真是大开眼界,不是吗?”谢琅琊淡淡道。
连城雪叹了口气,在沉重的心事压制下,她只能做出苍白沉静的表情:“你真是把人急死了。”
“我打三教仲裁所回来,调动阴鬼之力试了好几遍,每次都经脉大伤。”谢琅琊眼前闪过一副厉鬼涌动的画面,那个诡异的红点在鬼影深处闪烁:“还是无法看穿那个红点,我也很为难啊。”
“你的样子一点也不像为难。”连城雪走近了几步,俯身撩起少年一缕红发,细细捻去发间沾染的细小尘埃:“眼看就剩下三日了,我看你怎么办。”
“白着急也没用,我这不正在调息真气,准备再来一次吗?”谢琅琊看了自己身上一眼,满身都是淡淡的血手印:“那红点的能量震动,把我阴鬼之术久已消失的反噬力都逼出来了,真不好弄。”
连城雪拍了拍他的衣摆,叹气道:“我还有空挂念这衣服呢……”
谢琅琊当然知道她心事沉重,思绪都有些恍惚了,经常会做一些不知所以的举动。
看来,她是真心为他着急。
“哎,小雪。”谢琅琊越到生死临头的时候,越是平静。他倒是想表现出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可是他天性不是如此:“我要是真的死了……”
“呸呸呸!”连城雪不待说完,凝起柳眉,一阵轻轻的粉拳就上去了。
“让我说完嘛。”谢琅琊笑了笑,那笑容宛如黑洞一般,能把人的理智全都吸走:“我要是真死了,你会怎样?”
连城雪的柳眉皱的解不开:“什么我会怎样?”
也不知怎么,谢琅琊就是想问这个问题:“会哭,还是会怎样?”
连城雪气结地跺了跺脚,满地转了两圈,像个抓狂的小鹿:“你这人!我越怕什么,你越说!”
“怕?”谢琅琊歪了歪头:“原来你很怕我会死啊。”
“哼!”连城雪一转身,干脆背对着他:“看你这副讨人嫌的样子!我都懒得管你了!”
“别啊。”谢琅琊提起一口气息,感受经脉修复的进度:“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头痛了。”
蓦然,连城雪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臂弯。
她手指冰凉,微微发抖。
“怎么了?”谢琅琊眼神沉静,看了一眼漫天汹涌的雷云:“是不是风太冷了?”
“琅琊……”连城雪靠过来,下巴抵在玉臂上,趴在谢琅琊身边:“咱们现在……不是说真的吧?”
“嗯?”谢琅琊听到那充满女儿娇柔的声音,不觉心如春水般,漾出柔波。
连城雪眨眨眼睛,像个害怕的小女孩般,轻声低语:“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谢琅琊与她对视。
他倏然一笑,眼角的血砂散发着魔性般的美丽:“当然不会。”
他抬手摸了摸连城雪的头顶,每次做这个动作,她就像个猫儿般温柔:“我的命大着呢,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连城雪垂下眼睫,拍了他一巴掌:“那你就别老说这茬了……”
她那般柔媚姿态,看得谢琅琊心里莫名一痒。
此时,经脉传出冲刷通顺的清气。
谢琅琊回过神来,一推栏杆:“好,再试一次。”
“琅琊。”连城雪也收敛了小女孩般的柔媚,凝起银眸:“你看你身上这么多血手印,总是被阴鬼之力的反噬力这样冲撞,肯定会损伤丹田的。”
修炼者身体两道法门,一是丹田,一是天灵。若这两个地方受损,绝非闹着玩的。
“放心,还没到那个程度。”谢琅琊指了指咽喉:“这花纹能把阴鬼之力牢牢拉住,即使反噬,也不会伤到法门。”
“轰——”
一声雷轰从远空之上传来,云涡又扩大一分,内中闪出一道道扭曲的闪电。
谢琅琊抬头看了一眼:“小雪,给我架结界。”
他这几次调动阴鬼之力,都是连城雪架设防护结界,为他护法。
连城雪点点头,顿了顿,才松开握着他臂弯的手。
她看定少年转身,那空荡荡的左袖子让人心痛。
谢琅琊刚要进屋,忽听风声逆转。
一道光影逆着雷云厚积的压力,飞掠而来。
檐角碎裂大半的瓦片砰然一碎,被那光影彻底掀飞。
谢琅琊再一眨眼,霍霜君已经化出光影,丰厚的暗紫色长发胡乱飞散,直撩到他身上。
霍霜君随手把长发向后一拨:“朝凤楼的鬼气散开了。”
谢琅琊眼光一动。
“虽然还有残余,但是建筑都已经露了出来。”霍霜君神情严肃,眼底寂静燃烧火焰:“我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