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皇帝寝宫,凌嫔半坐在皇帝的龙床之侧,轻轻为床上的明黄色身影打着扇子,听到门口轻微一响,忙抬头看去,见了来人才松了口气道。
“皇儿,这个时辰你怎么来了?”凌嫔虽然年过四十,可脸上并不能看出什么岁月的痕迹,眉目算不上极为出色,可却透着一股独特的韵味,声音也是温婉轻柔的,听起来十分舒服。
“儿臣参见母妃!”楚渊转头看了看门口,见无人进入查看,才低声行礼道。
凌嫔一把扶住,也小心的跟着看着门口的位置,“皇儿免礼吧,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里有母妃在,你何必自己来,若被那人知道了。。。恐怕又是一番风波,你父皇如今这身子恐怕是压制不了她几次的。。。唉。。。”
凌嫔说着叹了口气,温婉如玉的眉眼间皆是切实的忧伤,微微抬眼看向楚渊,也是无奈至极,细看之下才能发觉她眼角尚且带着微红,似是刚刚哭过的模样。
“儿臣今日前来便是要来看看父皇,今日儿臣得到了消息说父皇。。。儿臣忍耐到了晚上,才偷偷躲过了宫内守卫来探望父皇母妃。。。母妃切莫责怪,儿臣只是想来看看父皇的情形,一会儿就走!”
楚渊忙解释道,他看着凌嫔的样子也是心疼不已,“母妃自请来为父皇侍疾,这些日子都在寝宫内不曾离开,也没有旁人来替换,父皇又病着,母妃实在是辛苦了,本来母妃不问宫中世事多年,都是因为儿臣的缘故才来此,也引得贵妃不快,母妃受苦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受苦!只要你想要去做的,母妃自然会支持。而且你长大了,母妃没有办法再替你做什么决定,可唯有尽我所能来帮你!
当年,若非你父皇和母妃的决定。你也不至于这些年隐忍过活,明里暗里那些人给你受了多少气,母妃都清楚,只是这是明哲保身的最好办法,否则。以当年的情形,你我母子哪里能活到现在。”
凌嫔拉着楚渊的手心疼的上下打量,她有许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了,就算是之前的时候,在宫里她只是一个地位低下的妃嫔,又不受宠,多年隐居凌芝宫内不出,是没有资格随时见到楚渊的,唯有偶尔楚渊奉召入宫才能来她宫里拜见。
可是从小,对于楚渊她的要求十分严格。长大却又只许他做个闲散王爷,不许参与党争,依照楚渊的资本,并不受皇帝的重视,也是没有能够夺嫡的可能。
但后来,事情一步步的发展到现在,实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只是凌嫔却依旧如此,无论何时,都只是个看着自己儿子长大的母亲。没有得失的争执,没有功利的计较,楚渊想要退,她乐见其成。楚渊想要进,她便也拿出手段来帮他。
“儿臣都懂得,父皇和母妃对儿臣的苦心,儿臣都明白了,自小儿臣就知道父皇总是趁着夜深的时候会偷偷来看望母妃和儿臣,父皇在外从不喜欢儿臣。也不重视,但儿臣心里明白,父皇对儿臣是极好的。”
楚渊几步跪在皇帝的床前,低声诉说的,凌嫔惊讶的看了看他便也释然,她以为那时楚渊尚小,并不能十分记得皇帝来看他们的情形,可谁想到楚渊早慧,又继承了凌嫔那细腻严谨的性子,早早就知道了父皇在外面和在凌芝宫内是不同的。
虽然那时候他还不懂这种不同是因为什么,只是将这件事默默的放在心里,不敢对任何人说起,往常皇兄皇弟之间的炫耀攀比父皇如何喜欢他们看重他们的时候,他也只会落寞待在一旁,让其他人都以为他真的是个不受喜爱的皇子。
直到逐渐长大,他才明白,那种表面的漠视实为一种保护,在这个杀人不见血的后宫,若无宠幸,便如活死人墓,可若有宠幸,却更是危机重重,与其选择将爱人爱子都置于不知何时便会开启的死路,还不如用表面的伪装掩盖真实的感情,有些时候,只要确定了彼此的心,其他又算得上什么。
而凌嫔和皇上便是如此,从决定的那一刻起,便唯有夜里偶尔相见,在外,凌嫔自居凌芝宫,皇帝深恶痛绝,再不曾临幸,可他们心中信奉的是,两情若在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皇儿果然是长大了,母妃还以为皇儿知道之后会怨恨你父皇,他那时亦是身不由己,朝局不稳,内忧外患,唯有宠幸贵妃和其他几位妃嫔来笼络她们母家的势力,那时母妃太容易成为众矢之的,又有你在,你父皇想了许久,都再无旁的法子。”
想起当年之事,凌嫔依旧难以抑制住心里的情感,那种痛苦和无奈依旧充斥在她的心里,可相比之下,床上病重的这个男人却更让她心疼,她若承受的痛苦是一分,那么这个被称作皇帝的人受到的便是十分。
“母妃以为还有很多时间,等到你父皇将所有事情都料理好,母妃便能正大光明的陪在你父皇身边了,可是,没想到这一等,你都这么大了,他也。。。此番来侍疾,并不完全是因为你的缘故,更是全了母妃仅剩的一点私心,我想陪在他身边,一直走下去,直到最后,这是他答应我的,也是我答应他的。”
凌嫔继续半坐在龙床之上,伸手与皇帝垂在一旁枯瘦的手交握在一起,那双柔胰一如从前,可相握之人却苍老无力,相互映衬之下,是令人心酸的反差。
“你来了。。。”苍老的声音在凌嫔触及他的手指时竟然响起,如同感应一般,经历了多少年的冲刷,依旧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