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有机灵的丫鬟赶紧去吩咐厨房,不多时便重新上了一桌,老太太也不叫媳妇们服侍,让五太太坐了左边,十七太太坐了右边,一会儿给这个添菜,一会儿给那个添菜。
十七太太道,“这是哪辈子修的福气,让咱们得了这么好的婆婆?”
一时间堂上乐意融融,听了这话的都笑了。
有了十七老爷升官的事,家里一下子就忙了起来,从第二天起,州府传来了确切的消息,各处的亲朋好友都来贺喜。
孔老太太辈分长,年纪大,只需安坐家中即可,有亲近的亲朋想见就见一见,不想见的,来人也挑不了理,毕竟老太太七十多快八十的人了,累不得。
不过,虽然忙,她也没忘了之前搁在心里的事,没过两天,晁嬷嬷就带来了消息。
“什么!这么个浑人,怎么没人管他!”
老太太多少年没因为家里的琐事生过气了,一来是家里的事都交给五太太住持中馈,她老人家早就撒手不管了,二来也没有不长眼的把那些乌漆嘛糟的事儿告诉她,因此她乍一听到童嬷嬷家里的那些事儿,就生起气来。
晁嬷嬷道,“您先别生气,这一样米养百样人,有不好的,也有好的,他不好,可他儿子却不错。”
童氏从小就在王家服侍,长到快二十岁的时候由府里做主配给了比她大几岁的王禄,后来老太太看她为人实在,又是个忠厚老实的,且有了儿子,就想安排她一家给女儿王玉萱做陪房,可王禄那一年恰巧出了事,腿摔断了,需得在家养着,童氏就把儿子托付给了娘家妹妹,她婆家怕她丢了差事,也不让她伺候丈夫了,催着她跟别的陪房一起去了京城,王禄后来养好了伤,却落下了点儿毛病——平时走路看不出来,走快了腿就一瘸一瘸的——便托人情换了个清闲的活儿。
后来孔老太太的女儿没了,那些陪房大多被打发了回来,只有童氏留在了唐家照顾表姑娘,王家就另发了一份月例银子给王禄,意思是用这笔钱来补偿童氏,毕竟她离得远,不能照顾儿子。
两人本来也没多少感情,王禄又不是个让人省心的,便月月领着这笔钱,却不把儿子接回来,他儿子王勤就这么一直在姨母家里养到了十二三岁,后来还是他姨母托人在王家的铺子里找了个活儿,让他去当学徒。
这王勤是姨母养大的,性子也随了他姨母,既不像他爹也不像他娘,不仅为人忠厚,做事也机灵,二三年的工夫便从学徒转做了伙计,管事对他评价也不错,说他做生意机灵,再过两年,要是做得好,便打算推荐他做二掌柜。
可是这么一个伶俐人,偏偏有个浑爹。
王禄自从童氏走了,屋里空了,就渐渐和别的女人勾搭上了,今天跟这个好,明天跟那个好,有多少银子就花多少,全做了火山孝子,尤其近两年,更是和个fēng_liú寡妇好上了,远近的都知道,闹得他儿子如今二十了,连个愿意嫁的都没有。
去年年底各处铺子里经营的好的,都给有功的掌柜和伙计发了赏钱,王勤也领了十两银子,结果这钱还没捂热呢,就被他爹要去了,说好了是要给他定亲用的,结果一转眼就拿去花了个精光——给他那姘头买了些东西,剩下的全输在赌场上了。
偏这王禄还是个大嘴巴,头天坑了儿子的银子花光了,第二天大家就都知道了。
听说这样的事儿还不是头一回,以往也有过,王勤要是敢不给,他就又打又骂,闹得四邻不安。
“混账!混账!这样的混账早该赶了出去,留着他干什么?平白污了咱家的名声!”孔老太太瞪眼,吩咐晁嬷嬷,“就说是我说的,把他赶到庄子上去,找人看着他,不许他再回来!”
……
唐曼春之前就准备绣一副兰草灵芝图和一副马放南山图来换银子。
兰草灵芝图绣成后,她嘱托童嬷嬷送到装裱店里花银子装裱了,悄悄儿拿到商行里卖了八十两银子。
这还是遇到了识货的人,价钱还算公道,没有被压得太狠。
若是挂上水月庵的招牌,哪一幅都不会低于一百五十两。
但曼春到底还是有着她自己的底线,没有明目张胆的绣上水月庵的印章,只是以自己的号“太平山人”为印。
这八十两银子让她足足兴奋了两三天,实在是给了她很大的鼓励。
她决定把马放南山图也尽快绣出来。
话说先前王氏派了韦嬷嬷的儿子富安去青州王家索要船行银股,想的是即便要不到,也要撬开他家的口袋弄些银子,哪知却被青州王家直接给顶了回来。
富安便照着王氏的吩咐去找了山东布政使司的严参议,请他帮忙出头。
严参议的幕僚问清楚了事情经过,想起刚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就赶紧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了东家。
对严参议来说,一边是恩师的侄女,一边是本地新贵,且这两家本是亲戚,就不免有些为难,和幕僚商议了一番,便写了两封信,一封送去京城,另一封交给富安让他带回去,告诉他如今青州王家轻易动不得,他也无能为力。
富安在山东耽延了半个多月,还是没有办成,只打听了些消息,没办法只好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