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诚就守在一旁,这一会儿只瞧着自己娘子对孩子依依不舍的,因此才不好插嘴,此时听闻娘子叫自己,忙凑了上去。点头道:“哦,明诚在这里呢!”
李清照与相公说道:“相公,你也与孩子说上两句话吧,快一些。孩子都要送出去了,你快一点……”
话还没有说完,李清照已经泪若挥洒,泣不成声了。
赵明诚伸手过去在娘子脸上擦了又擦,与娘子也是哭泣道:“娘子你不要哭。明诚可不愿意瞧见你哭泣的样子了。”
虽然叫娘子不哭,自己却也是痛泣不已,难以成声。说着话,赵明诚也是将手伸到孩子的脸蛋上,摸了摸孩子的脸,哭泣着说道:“孩子,父亲也是好舍不得你,突然听到圣旨已来,已经是来不及了。父亲不能看着你长大,不能陪着你走。不能陪着你跑,实在是父亲的不是。可是,你要记住了,你的父亲是赵明诚,你是赵家的后人。”
李清照点头,也是与孩子说道:“歇儿,你可要记住,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日后你若进士及弟,入了朝廷。一定要做一个好官。”
李格非在一旁瞧着,虽然极力克制,却也是难忍泪水滚滚而下,心里暗暗想道:“我李家到底怎么了。灾祸接踵而至,实在让我们受得够呛。清照刚刚为人母,还未享受一家人团聚的天伦之乐,却要面临着母子分离,一家人四散的处境,实在是可悲。老夫也还未曾好好与外孙耍一耍……”
蔡女瞧着。也是落泪不已,实在不忍者,将眼睛闭上了,心里想道:“父母与孩子分离,实在是人世间的最大痛事了。云儿又该怎么帮他们?”
此时李母将心一横,虽然还是哭泣,却与清照说道:“清照,算了,还是将孩子送走吧。你再挽留,也是挽留不住的。”
李清照将身子一晃动,摇头说道:“不,我不要。”
李母急道:“傻孩子,你这样做,还是没用的,徒增伤痛罢了。那个人快过来了。”
蔡女回头看看,摇摇头道:“陆公子去抵挡了,他一时还不过来。”
一提“陆公子”三个字,蔡女只觉得自己和相公的关系远了许多,心里不免大为不快,不过又一想想,自己昔日狠心与相公诀别,还不知道相公会不会原谅自己。因此称呼相公为“陆公子”,也还是稍好一些吧。
李母听闻蔡小姐的话,倒也不再说什么了,可是心里也是痛苦想道:“老身又何尝不想将孩子留下来?只是不能留他。”
李清照看看孩子,突然之间很是慌张,忙将孩子搂在自己怀中,紧紧搂抱住,摇头说道:“不,清照不让你走,谁也不能将你带走。”
赵明诚哭泣着,也是将娘子的胳膊挽住,一时痛泣,虽然睡眼惺忪,却也是落泪如雨,直接将头向着娘子肩膀上一靠,也是痛哭了起来,不过极力克制生音,这才不致使声音大了,让他人听到。
李清照哭泣着,渐渐声音哭得都已若有若无,这才慢慢将孩子从自己怀抱之中拿开,看了孩子一眼,突然又是笑了一下,与他说道:“歇儿,你的父亲母亲都在这里看着你呢!我们都记住你的模样了,今后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会找到你的。歇儿,你听到了吗?”
孩子人世未知,况且还没有醒过来,又哪里能够听到?
李清照突然将头又是一转,看着相公,与他说道:“相公,你记住孩子的模样了吗?”
赵明诚点头,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点头说道:“记住了。明诚早就记住了。”
李清照点头道:“好。”又将头低下去看孩子,与孩子说道:“歇儿,我们都记住你了,日后找到你了,一定与你再倾诉衷肠。”
突然蔡女奔跑过来,忙说道:“不好了,那个人已经起身,就要向这边来了,云儿只能抵挡一时了。嫂子,你快下决定。”
大家都将注意力放在孩子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原来蔡小姐已经跑回去看了一看,又跑了回来。
李清照哪里管那么多?只管自己哭泣道:“蔡小姐,我们一家人的事情,又哪里用你来管?”
蔡女面容紧锁,心里也知道,嫂子此时实在不愿意放开孩子,因此才对自己如此发火,倒也不足为奇,也不怪她,还是耐心道:“嫂子,既然要送,总也有离别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过来了。他若瞧见了孩子,到时候必然要按照圣旨来办事了。若圣旨之下,圣颜已怒,孩子究竟要怎么样,便谁也不知道了。”
李清照闻言,登时将眼睛一睁,心里暗暗想道:“是啊,孩子还是要走。”
可是低下头去看看孩子,自己又哪里能够舍得?
突然听闻远处陆兄弟的声音道:“圣旨到。”
李清照心里惊慌,知道陆兄弟在提醒自己,因此已经不再多想,忙将孩子递与爹爹,与爹爹急道:“爹爹快走。”
李格非忙伸手接过孩子来。
李清照突然又是一声哭泣,双手紧紧抓着孩子的外衣,如何也不肯放手。
李格非急道:“清照,你放开手,来不及了。”
赵明诚也道:“娘子你放开手,快放开手。”
李清照哪里肯放手?只是紧紧抓住孩子的衣服,连连摇头道:“不。”
蔡女急道:“我先去抵挡一阵子。”
李清照还是摇头道:“不,清照不愿意放手。”
赵明诚心一狠,想道:“娘子不肯放手,明诚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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