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妙如回头,只看到窦妙净不知何时从厢房里出来了。她乌黑的眸子,还是一如从前那样浮动着天真又无害的光芒。明明是那么纯善的一张脸,嘴里的笑却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有点头皮发麻。
“净……净妹妹醒啦?”她想不透,只能将一切归结为自己毕竟在背后说了她坏话,她是太心虚了的缘故。
窦芷可容不得她打马虎眼,冷冷道:“她想动手打大姐姐。”
“我姐姐犯了什么错,还劳驾如从姐动手教训?”外面这么大动静,她早就觉察不对劲了。还好窦芷溜了过来报信,她才知道窦妙如这般妄为。
正好,她还愁一个与她分崩离析的借口呢!
窦妙如听了这个口气,心里顿时觉得不妙。平素她总是在窦妙净面前一味地埋汰五房的人,就是想让她觉得,自己才是对她最好的人,让她渐渐跟五房的人生分。那样,她才能够借着宽和识大体的名义,好好地劝慰这位不懂事的从妹,与周老太太沅大太太等人亲厚起来,认为是她救了失足的窦妙净。
刚才不过是一时太过吃味五房的人对窦妙净的宠溺,便在背后嚼起了舌根,怎么偏偏就给窦妙净听到了呢?
怨自己!这么沉不住气。
窦妙如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两嘴巴。
当着窦妙净的面,她却讪笑起来,殷勤地要扶她:“才说着妹妹,妹妹就来了。你刚才不舒服,快别站着,坐下说。”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不舒服了?
窦妙净不露痕迹地白了她一眼,闪身没让她扶,而是坐到了原来的位置,窦妙琴的身边。
薛漪在旁暗暗地擦汗,悄悄招了自己的丫鬟过来,嘱咐了几句,又支了出去。
除了一门心思想着怎么弥补的窦妙如,其他人都看到了。只是都忖着薛漪是让人去禀告长辈们,便由着她。她们都还愁这事情捅不到长辈面前去呢!
窦妙净公然甩脸给她看,窦妙如不是看不出来。不过想到自己硬着头皮跟罗太安人到灵隐寺,不就为了重拾她跟窦妙净之间的关系吗?这么多年的汲汲营营,光哄这丫头的瞎话都可以装几篓子了,她不能在节骨眼上失误,功败垂成。
便红了眼眶,拿了帕子出来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哽咽道:“净妹妹来得正好,否则我今日真是有冤无处伸了。你来评评理吧,我不过就说了一句,不能这么惯着你,把你养坏了到时候不好说婆家,可琴妹妹却不喜欢听,还拿了周祖母沅大婶婶来压我。净妹妹,我可是为你着想,要是你这挑剔的性子传了出去,对你真的不好。”
真是会倒打一耙!
要说这份心机,连窦妙琴都不得不佩服。几句话,入情入理,让人捏不住错,说的半真半假,若是没个心眼的,就要被唬住了。
不过想到妹妹之前说过的,她们才是亲姊妹,没人挖得动墙角的话,她心里就暗暗透了口气。再看看妹妹此刻那双清明的眼,仿佛任何谎言都瞒不过她的样子,窦妙琴的嘴角不知不觉浮上了些许笑意。
要是妹妹真是个头脑不清楚的,那她也没必要跟窦妙如在这里扯嘴皮子了。
窦妙如说完,抬头望了窦妙净一眼,顿时觉得又心虚了几分。于是把刚才的那番话又仔仔细细地想过,觉得真没什么破绽,才佯装委屈地大哭起来。
窦芷听得却气结,他刚才在场,明明是她说二姐姐坏话来着,怎么变个脸就成了大姐姐的不是,她反而是为二姐姐着想的。
可见俗话说得对,人心隔肚皮!
他立刻跳了起来:“如从姐哪里学的一手偷天换日的本事,我刚才明明听到你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窦妙如气得挪掉帕子瞪窦芷,可是看窦芷的样子,像要随时随地扑杀她似的。她又不敢激怒了他,便又做悬泪欲泣的模样,说道:“芷从弟,你这么说我不怪你,你毕竟年纪小,只知道一味地帮自家人说话,自然是不分青红皂白孰是孰非的。姐姐们的事情,你不懂,你还是去找沛二叔吧,免得污了你的耳朵。”
窦芷才几岁,便要诬陷他一个不分是非曲直的混账罪名。
窦妙琴狠狠捏紧了帕子,正要拍案而起,妹妹却轻轻拉住了她。
她诧异地向窦妙净瞥了一眼,有些不解。
难道任由窦妙如这样颠倒黑白吗?
窦妙净向她努了一眼,她这才看到,薛漪派去报信的丫鬟回来了,正垂着脑袋跟在几位长辈身后,进了客院大门。
她会意,也拿出帕子来做一副垂泪的样子。
窦妙如立刻哭得更大声了,好像谁揍了她一顿似的。
罗太安人一看到如此,立即打前快步过来,厉声问:“这是怎么了?”
窦妙如一下子扑进罗太安人怀里,抽抽噎噎地控诉:“祖母……琴妹妹她……呜呜呜……”也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眼泪,竟然生生把罗太安人的一片衣裳哭湿了。
纵然不太喜欢这个孙女,可她好歹是罗太安人的亲孙女。这般受了委屈,这不是在欺负窦妙如,而是在打她老婆子的脸。
一听到是窦妙琴惹哭了孙女,罗太安人那如淬了毒似的目光顿时剜向窦妙琴:“五弟妹,请我们祖孙来灵隐寺的是你们五房,如今看大小姐这意思,似乎是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也罢,免得看人脸色。”
说着就要把窦妙如扶起来。
窦妙如一听,哪里肯起来。要知道周老太太那个人,是个面慈心狠的,万一她护短,眼睁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