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带了澄心。”窦湛讪笑,一副打算揭过去的样子,道,“我又不是去游山玩水,到了那边估计也没有歇脚的时候,身边的人越少越好。”
“哼,我看你连澄心都不必带了最好。”苏太夫人冷笑,“澄心能替你打尘问路,牵马投栈,难道还能替你洗衣捏肩,捶背洗脚吗?江嬷嬷你去,让青萍那丫头收拾一下随大爷上路。”
“是。”江嬷嬷笑着去了。
青萍原就是一溪眠的大丫鬟,窦湛不回家的时候,青萍就守着一个偌大的一溪眠有什么意思?叫她随行,最妥帖不过。
人多了也不好。
那个澹台予江嬷嬷也见过,他头天来就拜见了苏太夫人。看起来是个独行侠一般,怕是不喜人杂的。
所以再带上一个青萍,足已。
窦湛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应了。道:“澹台兄还在马房里等,我这边收拾好就要去了。”
“刻下就走?”苏太夫人吃惊,“你们骑马去?青萍可怎么办?”
窦湛一笑:“娘您放心,青萍我教过她骑马。”
苏太夫人松了口气:“那也毕竟是姑娘家。”
一溪眠里养着马,这个窦妙净老早就知道。以为只是窦湛的特立独行,没想到是教丫鬟们骑马的。
这个湛叔父,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窦妙净的眼睛瞪得圆圆的,脑子里琢磨着这个叔父的人品。
不料窦湛临行前突然把手伸过来,捏了捏她的下巴,叮嘱道:“苏祖母就交给你了。”
呀?这是什么意思?
窦妙净转过神,窦湛便已带着澄心一阵风似的走了。
她不由得鼓起腮帮子,有点不知所措。
还好苏太夫人摸着她的头,温笑起来:“别理他,走,咱们进屋去。”
“嗯。”窦妙净点头,扶着苏太夫人往上房走去。她一面小心留意着逸风筑的草木人物,一面给苏太夫人宽心,“入了夏海面不静,暴风雨是常有的。顺风行了这么多年的海路,一定有他的相宜之计来弥补损失。”
苏太夫人笑着:“行船蹈海不比走陆路,人灾可躲天祸不可避,既然开了船行,那就得有这份认识与胆魄。再者往年他们也不知道翻了多少小船,赔了多少人命钱,我想吉庆号还不至于全毁,总能够东山再起重续辉煌的。”
苏祖母可真乐观。
老太太一直幽居在逸风筑,很少去别的房头走动。久而久之,大家都误认为老太太为人冷淡。其实苏祖母比谁都热忱,比谁都乐观。
窦妙净依在苏太夫人身边,甜甜地“嗯”了一声。
快到上房的时候,她看到门口的院子中,那颗硕大的桂花树下立了两口大大的瓜棱石盆。盆中浮着几片绿浓浓的莲叶,拥着三两支青涩的菡萏。
“那是我养的两缸红莲,还没有到花期。”苏太夫人看到她的眼睛发直,笑着说道。
窦妙净的脸一红,因为茗园不种莲,她贪看了一会儿。古人说莲性清洁高雅,出淤泥不染,但是祖母觉得,任你再出尘不染,也不过是一季繁盛,临末只剩残荷凄惨人间。
她虽不能苟同,但也不会在苏太夫人面前提起。
便笑着道:“您种得可真好。佛经里说,莲花四义。其中四如莲华,有四德,为香、净、柔、可爱,正对《涅槃经》里的佛陀四德,即为常、乐、我、净。所以种莲的人都是菩萨心肠的人。”
苏太夫人哈哈大笑,虽然听起来是个马屁,但感觉还不坏。她慷慨地道:“等它开的时候,我让人剪几支送去云露居,你养在水盆里,也能活很久。”
窦妙净吓得摇头:“可不要,那它们也会死得更快。苏祖母若不嫌,等它们开花的时候,我过来瞧瞧就行。”
“好,一准通知你。”苏太夫人点点头,让身边的大丫鬟明月记下,到时候通知窦妙净前来赏花。
窦妙净这才收起惊惶,笑了笑。又说道:“也不知吉庆号有没有伤亡。苏祖母,不如我们给那些船工也祈个福,做场法事吧?还有,也要保佑湛叔父这一路来去平安。”
这丫头倒是心善。
苏太夫人颔首,可还是忍不住地促狭她几句:“发愿哪有顺道的事情,那心就不诚了。”
也是哦!
窦妙净立刻耷拉下肩,嘟了嘟嘴:“苏祖母,我是不是太贪心了?觉得既然要去拜菩萨,那就把平素所求的事情,全都一股脑儿地交给菩萨。菩萨对我这样的人,会不会很烦?”
“小丫头,哪里来的这么多顾忌。你要求便求,没人不准你求。”苏太夫人正色道,突然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但凡是你真心所求,菩萨会知道。再则言,人定胜天。”
人定胜天?
窦妙净慢慢地琢磨着这四个字。
是啊,她有了这一世,不就为了这四个字吗?
菩萨再灵验,也不可能保佑一个毫无信念的人。
她认真地点头,一副受教匪浅的样子。
苏太夫人的嘴角忍不住浮起笑意。
在逸风筑留了午饭,窦妙净便告辞了苏太夫人。苏太夫人还让厨房特意做了几样可口的小食,让她带回去与窦妙琴分享。
她回到云露居的时候,窦妙琴还没有回来。便忖着,大概是去了沅大太太那里。于是就让人把小食搁起来,拉着芍月银屏忙收拾去灵隐寺的细软。
虽说只住一夜,但是该要用到的都得带齐。
窦妙净很兴奋,也许是顶着日头从逸风筑回来的缘故,她整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