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湛慢慢放下了手中的信,澹台予才喝了口茶,便撂下了问:“说了什么?”
“说……她要在庄子里送亲。”窦湛自己说的时候,都有点莫名其妙,忍不住抓了抓脸,奇怪地问澹台予,“你说这丫头得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这会儿,她说什么送亲。送什么亲?”
“信里没说?”澹台予一愣。自己表妹年纪虽小,可是做事却很有章法,要是写封信连什么缘由都没有说清楚,那也太不像话了。
果然窦湛又看了遍信,脸色很是怪异:“是个叫细雨的丫鬟——郡王爷身边的。”
澹台予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
见他神色异常,窦湛越来越一头雾水:“澹台兄,你……跟郡王爷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过节?不,不是区区过节而已。
是深仇,是大恨,是血债!
是必须要忘却的过去。
澹台予的身子晃了两晃,觉得有点恍惚。没错,他的确想让妙净在窦家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所以不打算告诉她自己的身世。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妙净就可以与朱氏皇族的人走得这么近。对于妙净来说,这并不是一件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况朱景严为人狡诈,谁知道他是不是洞悉了什么,才对妙净这么友善。
他捏了捏拳头,起身立即往外走。
窦湛愣了一下,忙追出去问:“你去哪里?”不是才来吗?椅子都没坐热呢!
“去找妙净。”澹台予丢下这话,人就已消失在了门前。
窦湛吓了一跳,果然澹台予跟朱景严是有过节的!澹台家族与朝廷关系很是微妙,仿佛是相辅相成,又仿佛是相互提防压制。澹台家族富可敌国,又紧握大未水上命脉,可以说,为大未谋得了不少财富。可也有些奇怪的是,澹台家族的人。无一入仕。
早在先帝在位时,朝廷就已下令破除入仕禁令,就算是商贾之家的子嗣也是可以科考入仕的。而澹台一族,即便如澹台予似的满腹经纶。也从没有下场的念头。这就很奇怪了……
有道是朝中有人好做官。明明朝廷对澹台一族挺仰仗的呀……
“澹台兄,等等我!”不等他再想,他就追上去了。
五房的周老太太是个什么秉性,窦湛早就知道。那看似明理的皮囊之下,尽是颗唯利是图的心。她放任窦妙净如此接近朱景严。肯定有她的企图。不过似乎五房的人,都只当朱景严是个官宦子弟而已!这就对了,若知道他是临安郡王朱景严,周老太太只怕还没有这么大胆子。
坏了坏了!
窦湛心里顿时火烧火燎地急。
万一那小糊涂虫真的被周老太太顺水推舟,推到了朱景严怀里,那澹台兄怎么办?
他以一个男人的直觉来说,澹台予对窦妙净肯定不简单!
这小糊涂蛋,没想到人还没有长开,沾花惹草的本事倒了不得。要是长大了,还得了!
两个人前后脚地打马离开凤起街。没跑多远,就被个姑娘给拦了下来。
“湛大老爷湛大老爷……”
窦湛急急勒住缰绳,才没让马儿把这姑娘踩成一张饼。正想喝她几句,定睛一看,这不是芍月吗?便下了马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澹台予也停了下来,但却未曾下马,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二人。
芍月一脸惶恐不安的样子,瞅了瞅澹台予,似乎不想让他知道。
窦湛大手一挥:“你说就是了,澹台兄不是外人。”
“湛大老爷。求您救命!”芍月顿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噗通一声就跪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这是怎么了?”窦湛唬了一跳,忙伸手要把她搀起来。可是芍月怎么也不肯动,那膝盖好像就黏在了地上似的。
澹台予本就焦心,一看这里的事情似乎一时半会儿也弄不明白,索性丢下了话:“湛兄,我先去了,你随意。”便啪啪啪地打马而去。扬起一阵粉尘。
窦湛跺了跺脚,可又不好对着芍月发脾气,就问:“你到底有什么事要说?我可急着呢,要是去晚了,你家小姐就要遭殃啦!”
“小姐?”芍月喃喃地重复,突然目光一凝,伸手抓住了窦湛的衣袍,道,“对,救小姐,一定要救小姐。”
“哎——你可把我弄糊涂了。”窦湛唉声叹气。
芍月的眼泪一收,自己却起身了,拉着窦湛往一处走:“奴婢失礼了,还请湛大老爷随奴婢过来。”
窦湛只好牵上马,自己被芍月牵着往人迹稀少之处走去。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来到了座破庙。门“吱嘎”一声打开,落了许多粉尘。窦湛随意弹了几下,就见庙里窜出个人来。身手不错,但在窦湛眼里,也跟秋天的蚂蚱似的,没什么好蹦跶的。立刻扬手一带,就将那人的胳膊给扣住,甩向地面。
那人连滚了好几番才稳住,从地上站起来,错愕地看着两人:“芍月?你……你怎么回来了?”
“放肆,这位是六房湛大老爷。”芍月急忙道。
窦湛常年在外,就算是回到凤起街,也总是窝在一溪眠,不常到其他几房走动。勉强说,长房他倒是常客,一年还能去上四五趟。可银屏的哥哥往年都随窦萦在京城,是今年才回到临安城在窦妙净跟前当差的,对窦湛本就不太认得。
听到如此说,银屏的哥哥立即打千道歉:“是奴才鲁莽,湛大老爷没伤着您吧?”
窦湛挑眉,笑道:“凭你?”
芍月倒是听惯了他这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