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睁开眼睛,已经是早上七点多了,酸菜炖肉的味道正从隔壁飘进来。
景云松一看钟,立刻就慌了,从被窝里钻出来,拿着袜子往脚上套:“完了完了!晚了!”
柯暮霭揉了揉眼睛:“什么晚了?怎么就完了?”
景云松给他解释:“我妈和你爸说今天研究我转学的事,今天星期三,得去上学的。”
上学啊,柯暮霭伸了个懒腰,好遥远的一个词,他忽然想起来,现在还没到寒假时候,自己也应该是上学的,只是母亲去世,他爸带着他从公安局闹到法院,再到客车老板家里头静坐,耽误了三四个月,后来他重生了,只顾着挣钱,就把上学这事给忘了。
按照常理,他七岁上学,今年应该念二年级。
和急慌慌的景云松赶回家里,院门在里面上着锁,房屋里静悄悄的,两口子竟然还没醒呢。
景云松伸手就要拍门,被柯暮霭止住:“你现在吵醒他们,我爸肯定得揍你。”
“那怎么办啊?”景云松有点着急。
“凉拌呗,这事着急也没有用,你现在把他喊起来,几个大嘴巴子都是轻的,弄不好干脆就不让你上学了。”他拉着景云松往回走,“你原来是在哪上学的啊,你妈和我爸昨天怎么跟你订下的上学这件事啊?”
“我原来是白塔镇那边的,他俩说今天帮我办转学手续,来这边念书。”
“那我爸有没有说要让你去这边哪所学校?”见景云松一脸茫然,柯暮霭给他解释说,“我们尾巴沟村里没有学校,要上学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到镇上去,那里有中心校,不过你每天要走十二里路,夏天还好,冬天就遭罪了。另一个地方是往南,也得走四五里路,半路上都是庄稼地,冬天还好,夏天苞米都长起来,半路上就有偷小孩的。”
景云松挠了挠头:“你是在哪念的?你也上学了吧?”
柯暮霭笑了笑:“我就是在碾盘沟念的,不够已经有小半年没去了。”
两人回到柯家老院,柯国光已经在西屋吃晚饭回来,躺在炕头听评书,还是单田芳讲的,名叫三侠剑,正说到蒋伯芳棍扫萧金台,全书最精彩热闹的几段之一,老头枕着行李卷,闭目养神,听得全神贯注,连两人进屋都没睁开眼睛。
柯暮霭也不打扰他,拉着景云松在炕沿上坐了,又从兜里掏出一把榛子,跟景云松磕着吃。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三侠剑讲完了,柯国光睁开眼睛看了两个孩子一眼,拿过半导体,换了电台,这边是田连元讲得三侠五义,然后闭上眼睛继续听。
景云松浑身不自在,一个劲地看钟,柯暮霭小声告诉他:“你不用着急,我爸喝了酒,大冬天的不到九点不会起来的,再说昨天和你妈研究事,肯定很累,咱俩十点钟回去正好。”
两人正说着,从门外跑进来一个男孩,正是柯永寿家的柯凌霄要上学去,他急冲冲地进来,到电视柜的下边,轻车熟路地摸出一把山楂片和两个羊羹往兜里揣,转身功夫,发现炕上还有两个人,顿时愣了下:“你俩还没走呢啊?”紧跟着目光落在榛子上,“榛子给我点。”
他过来伸手就抓,柯暮霭给了他三颗,柯凌霄不满,伸手还要,柯暮霭跟他解释:“我俩早上都没吃饭呢,就指着这点榛子顶饿呢,你吃俩尝尝就行了。”
“小抠儿!”柯凌霄把榛子放到嘴里咯嘣磕开,一边嚼着榛子仁一边说,“你咋那么抠呢,吃你俩榛子都舍不得,小抠|逼!”
“你骂谁呢!”景云松大声质问。
“就骂你呢,我妈都说了,你就是那个养汉老婆带过来的杂种,现在看来,你不光是杂种,还是抠|逼!你们俩一对,小!抠!逼!”
“你才是抠|逼呢!”景云松站起来就要跳下地打架。
柯暮霭把他拽住:“你吃你的,别搭理他。”他用铁钳子夹开一个榛子,把仁送到景云松嘴里,然后冲柯凌霄说,“你别闹了,赶紧上学去吧。”
他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落到柯凌霄的眼里,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伸手就过来抢景云松手里的榛子:“上次在山里头你就欺负我,仗着你会抓野鸡,东东向着你,狗仗人势的东西,这会给你爸也抓个野鸡回去,我妈都说了,你那后妈也野鸡经,早晚把你们都吃了!”
景云松不肯给他,柯凌霄用手指甲往景云松肉里抠,景云松又哪里是好惹的,左手抓住他的头发,右手对着眼眶就是一拳,柯凌霄痛呼一声,捂着脸蹲在地上,榛子撒了一炕。
听见小孙子被打了,炕头上的柯国光睁开眼睛坐了起来:“你们干什么呢?”赶紧下地扶起柯凌霄,一看整个左眼眶都肿了起来,顿时气往上撞,伸手就给了景云松一个嘴巴。
景云松半边脸脸颊立刻就通红一片,他捂着脸瞪着柯国光,努力使眼睛里的泪水不涌出来。
柯暮霭伸手拽他,赶紧下地穿鞋,景云松还恨恨地不动,他用力往炕下拖:“快走!
柯凌霄见有人护着,立刻在柯国光怀里大声嚎哭:“爷爷,他打我!呜呜,我不活了!”
他这一哭,立刻惊动了隔壁的柯永寿夫妇,俩人立刻赶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柯凌霄用手指着景云松向父母告状:“我跟他俩要榛子,他俩不给我,还打人!”
看着儿子的眼眶,柯永寿两口子心疼得不行,洪桂芬当场破口大骂:“有爹生没爹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