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郭大夫又长叹一口,满脸的苦涩“后来那女子的肚子一天天打了,家里的人也知道了。未婚先孕在农户家里那是大罪,她家里的人日日逼问她孩子是谁的,可她为了保护我一直都不肯说。”
果然又是个负心汉的故事,嫣儿听的一阵厌恶,既然不能娶人家,为何还要哄人家失身。嫣儿有些气恼,怒声道:“哼!您这是负了那姑娘也负了我奶奶。”
郭大夫脸颊赤红,显得也很痛苦:“对,你说的对,我是个负心汉。若不是我,那姑娘也不能死。”
嫣儿浑身一个冷战,僵在了原地,两眼直愣愣的,口内喃喃道:“死了……怎么会死了?”
嫣儿自然也知道未婚女子怀孕在农家是要浸猪笼的,可她不信那女子的父母真的那般狠心,将女子活活淹死。
郭大夫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年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他还记得那女子死时哀怨的眼神,是那般的清晰。
郭大夫失声:“当年若是我能站出来承认,她肯定也不会死。但是我怕你奶,也怕坏了我自己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名声。所以我逃避,我当了一回缩头乌龟,眼睁睁看她被父母交给祠堂,浸猪笼而死。那时候她都已经有孕六个月了,腹中还有个无辜的孩子,都是我害的。”
嫣儿听的只觉得浑身如同掉入冰窖一般的冷,一字一句的问:“那你又为何要假装死了?”
“因为我放不下心里的愧疚,我无法面对我自己。我只能选择这条路,只有离开了这个地方我才能解脱。那天天下着大雨,我对你奶说我要去山里出诊。”
郭大夫似乎陷入了沉思,嫣儿只能无力的听着。
“其实那日我并未出诊,而是打算离开这个地方。我冒着大雨去了咱们邻村的后山坳。后又制造出了我摔下山死亡的假象,将我的衣服鞋袜扔下了山。而后我又穿了我事先准备好的衣裳,从雾柳镇上离开,从那以后,我便一直云游四方,直到三年前我放不下你奶和你父亲,才又来了雾柳镇。原本我只是打算暗地里瞧瞧的打听他们的生活,可没想到竟让我遇上了你,真是老天怜悯啊!”
郭大夫眼中露出了一丝欣慰,似乎被方才多出了些希望来。
可嫣儿却早激动的站了起来。想这这些年奶奶以为爷爷死了,时常的逼着自己的父亲为罗家光宗耀祖。又想着自己的父亲这些年没有爹爹的陪伴,孤零零的长大。而自己和锦儿从来也未曾享受过祖父母的疼爱。这是多么可悲的事情。
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的这个人造成的,若是当年他能有些责任心,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有家不能回,又子不能认。
嫣儿通红着眼睛,咬牙道:“那你又知道这么多年我奶是如何过的吗?我父亲又是如何长大的?你走的时候可曾想过?你说这些话究竟是为了什么?是让我原谅你?”嫣儿冷笑。若是这么多的痛苦还能够原谅,那自己就真的是太超脱了。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着自己或许时日不多了。你瞧瞧我这店铺,往后谁来打理?我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将它交到你的手上罢了!至于……至于原谅,我……我从不敢奢望。我知道你们也不会原谅我,所以我也不会让你奶和你父亲知道我的存在。”
郭大夫绝望的一屁股坐在了身后的椅子上。鬓间的白发若隐若现。
是啊!年过半百,一直瓢泼在外,如何能不老?他即使能放的下当年那女人的死。他也不可能放下这嫡亲的血脉,看来这些年他所受到的煎熬也够多了。
嫣儿的心中竟有了一丝怜悯,为这个虽未迟暮却已经苍老不堪的人儿痛心。都说一步错步步错,可若是出去了第一步,他能及时的悔改。也不至于此。
嫣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件事让她已经头脑发空。现在没有了丝毫的应变能力。她必须尽快回家去,逃离这里,好好的想一想该如何处理。
“我……我想先回家去,我怕母亲她们该等的急了。至于别的事情,容我慢慢想想,这事儿来的太过突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嫣儿说着就要往门口走去,郭大夫颤抖着手急急唤住:“嫣儿……你……你千万别和你奶他们说,我怕……怕她会接受不了。”郭大夫心里还在记挂着罗母,毕竟夫妻一场,这么多年来又怎能不牵挂着。
嫣儿听住脚步,也不回头,只是紧紧的捏着手中的帕子,眉眼中说不出的惆怅:“好,我答应你。”
“那你……你明天还会来吗?”郭大夫最怕她会不来。好不容易每天能见到孙女,若是因为此事她就不来了,却也叫他愧疚。
嫣儿凄笑,她来药堂也是为了躲避一个情字,如今却又平添一个情字,叫她有些喘不过来气。但是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需要她治病,她的心又纠在了一起,犹豫良久才叹气道:“来,我是个大夫,看病治病本就是我的本分。你放心,我不会因为个人家的事情就置别人的性命与不顾。”
嫣儿说完便匆匆的开门出了药堂,只留下郭大夫一人在堂内叹息。
杜萧娘站在柱子后面听着这一切,没想到这郭大夫居然会是嫣儿的亲爷爷。她心中也为嫣儿捏了把汗,千金重担落在嫣儿小小的肩膀上,却也真是苦了她了。
杜萧娘怕此时出现会让郭大夫尴尬,她在门口的柱子后面躲避良久才走了出来。
郭大夫正在独自流泪,见杜萧娘走了出来,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