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抬了食案和食盒出来。又过了一会儿,明月出来,行礼道:“少夫人,夫人有请。”
小闲已经吃饱喝足,拿着绣了并蒂莲花的帕子在拭手。闻声站了起来,跟随明月往里走。
青柳手捧锡壶,刚喝了两口,见小闲走,她也跟着走。门口一个唇边一颗美人痣的丫鬟拦住了她,道:“姐姐且随我来,先在茶房里吃碗茶,歇一歇,待少夫人回去时一并走吧。”
青柳理都不理她,手轻轻一拨,那俏丫鬟立足不稳,向外跌去,要不是手快扶住了门框,非当场摔个狗吃屎不可。
不少人便笑出声来,青柳只当没看见,随小闲进去了。
明月头都没回,仿佛不知道背后发生了什么。
陈氏倚在大迎枕上,由着另一个大丫鬟明珠修剪指甲。小闲屈膝行礼,她像是睁眼黑加失聪,完全无视。
她不叫起,小闲便只能蹲在那儿。
三柱香过去了,屋里静悄悄的,明珠已修剪好指甲,收了剪子垂手站在一旁。
小半个时辰过去了,窗外蝉鸣声声,吵得人心烦意乱。
小闲只觉小腿肚子突突地跳,回头瞅了青柳一眼。她跟在身后,一样蹲着,脸上一片云淡风轻,像是坐在榻上似的,并没有不适。
小闲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还是得有一副好身板呀。
陈氏修剪了指甲,开始吃茶。沸水一倒进茶碗里,混合各种味道的茶香在室内弥漫,熏得小闲头晕脑胀。陈氏太重口了些,姜、葱、醋、肉沫齐全,可真是要了人命了。
就在小闲摇摇欲坠,眼看如了陈氏的愿时,一条人影快速进来,廊下门口侍候的丫鬟来不及行礼,那人已掀帘进去。
叶启先把小闲扯了起来。见她脸色苍白,便心疼地道:“回去歇着吧。”
青柳上前扶住小闲,小闲几乎站不起来,青柳勉力扶着。缓缓走出去。
陈氏瞪圆了眼看叶启,见他一袭宝蓝色缺骻圆领袍,并没着官服,脸上看不出喜怒,坦然和她对视。道:“娘亲何苦为难她?同是女子,相煎太急。”
陈氏把手里的茶碗扔了,茶汁溅了一地,还没出声斥责,一直因为周围太安静,没有出声,快憋坏了的叶馨再也忍不住了,大声指着叶启道:“哥哥娶了媳妇忘了娘。”
“还有你。”叶启点了点她,道:“她是你嫂嫂,你不说好好与她相处。搅和什么?你年龄也不小了,这两年就要出嫁的,难道出嫁后不回娘家?回娘家又怎么与她相见?你有没有脑子?”
叶馨又气又急,想起小闲刚才说的话:“说一门好亲……”
她一颗心狂跳,嘴上却不肯服输,道:“谁要见她。”
叶启沉声道:“只要我说一声,你以为娘亲能帮你说一门好亲么?”
“混帐!”陈氏怒喝道:“她可是你亲妹妹,你怎能这样害她?”
不给她说门好亲,岂不是害她一辈子?这两年陈氏着实这叶馨的婚事着急上火,真正的高门大户。门风相对的,怕她这性子过去一定吃亏,配那门风稍低的,又觉得没面子。真正的高不成低不就。眼看着一年年过去,叶馨就快在家里留成老姑娘了。
这可怎么好?
现在叶启拿叶馨的婚事吓唬,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了。
“你跟我说说,是不是手里有好的人选,就是不肯帮你妹妹定下来?你这逆子!”陈氏不顾国公夫人的风度,失态地冲过来揪住叶启的衣领。又哭又叫又踢,道:“你这个逆子,我打死你算了。”
叶启由她打由她踢,巍然不动,待她闹够了,才道:“娘亲,小闲在家,也是父母捧在手掌心的,她的父母疼她,跟你疼四娘是一样的。”
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这个贱婢。她尖声叫道:“那怎么能一样。我的女儿身娇肉贵,她只是一个贱婢。”
叶启叹了口气,轻轻推开她,走了。
陈氏哭倒在地,先是臭骂叶启,接着臭骂叶德,把他们父子说得很不堪。
丫鬟们不敢再听,低着头轻手轻脚闪身出了屋子,只有明月和明芳一人去搀扶她,一人去劝叶馨。母亲哭,叶馨也跟着哭,一时间哭声震天,愁云惨雾,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小闲几乎不能行走,整个人都挂在青柳身上,青柳一手托她的腰,一手扶她的手臂,慢慢走出上房。
不久,叶启从后头赶了上来,打横抱起小闲,大踏步走向启闲轩。
青柳吁了口气,快步跟上。
“快,用热水烫了帕子。”叶启一进门便急急吩咐。
袖袖早等得心焦。剪秋派人去打听,回说少夫人在廊下候着,却没想到事态这么严重。
后宅整治人的法子多得是,剪秋也算是见了不少,像陈氏这样的,不过是常用手法罢了。可是小闲到底禁受不住。试想,半蹲半站的蹲了一个多时辰,深闺弱质,哪个受得了啊。
小闲的腿已经伸不直了,也不知当时怎么能忍着剧痛被青柳搀出来的。
叶启用热帕子敷在小闲的小腿上,为她按摩,又问:“可好点儿?”
小闲眼里含了泪,微微点头,实在痛得忍不住,便咬紧牙关,只轻轻呻/吟一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脸颊滚滚而下,沾湿了鬓边的发丝。
她的隐忍懂事瞧在叶启眼里,更是心如刀绞,红了眼眶,动作更细心了。
袖袖失声痛哭,拳头如雨般捶打在青柳身上,边哭边道:“不是让你好好照顾少夫人么?你怎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