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心里还不太能接受这个“家”的含义。她的家在安州,那里有爹娘有兄弟。这里最多只能算是居住学艺的地方。
正如周霁雪说的那样,他的宅院真是没有任何特色,不过小七觉得,正是因为没有任何特色,才是山中十座宅院中最有特色的。因为简单清爽。就如周霁雪这个人一样,简简单单,清清爽爽。
到了家,周霁雪也就不和小七见外,自己一句话不说,进了几间瓦房中相对较大的一间。
阿朵则领着小七进了一间紧邻着周霁雪卧房的一间屋子。阿朵笑着说,“你是主子的徒弟,也算是我的小主人,所以这间离主人最近的屋子给你。”
小七看屋子里家具陈设一应俱全,被褥,床幔都是崭新的,连脸盆架的手巾都是新的。这下轮到小七拉住阿朵的手,“好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阿朵娇笑,“你不顾自己救了主子的命。以后你就是我的大恩人。”
小七低了头,总是被人这么夸,她不大好意思。
阿朵帮着小七收拾好行礼,打开窗户,指着屋后一间瓦房,“那是我的住处。以后我们三个住在一起。你有什么需要的只管和我说。”
阿朵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小七肚子一阵怪响。阿朵哈哈大笑,去了厨房。小七打开了屋子的所有门窗,看在门口看屋外的景色。
站在门口,用心看去,起伏山峦尽在眼前,青山如黛,水雾凝烟,好一派江山秀丽。
小七高兴的对着远山扯着嗓子大喊,“你好,我是小七。”远山一次次的回应她,“我是小七,我是小七,小七,小七,七……”
太有趣了,以前大哥和他说过,对着层层远山呼喊会有回声,原来是真的。小七又扯子嗓子对远山喊了,
“我是孙慕寒……”
“周霁雪是我师父……”
“阿朵是个美人……”
“我想爹娘啦……”
“大哥是个傻子……”
“小五是个呆子……”
“狼肉不好吃……”
“我好饿啊……”
无论她喊出去多少话,远山都给她一一作了回应。
周霁雪在屋里自己收拾行李,听见这鲜活的声音,不经意间,已然笑容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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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阿朵是小七见过最能干的人,她还在扯子嗓子嚎叫,四碟清香四溢的小菜,一碗竹笋汤,已经摆在了客厅兼餐厅的桌子上。
小七几乎是扫荡般的将饭菜吃了个底朝天。周霁雪甚至还问,“够不够?不够让阿朵再去给你下碗面。”
小七捂着圆滚滚的肚皮,已经无法动弹。
阿朵捂着嘴笑,“小七,就算你是装男子,也不能这样没样子。回头长大了谁敢娶你?”
小七一脸满足与惬意拍着肚子说,“我和师傅说好了,他不娶师娘,我也不嫁人。”
阿朵扑哧笑出了声,“你自己不想嫁人,为什么要拉着你师父不给娶妻?”
小七脸不红心不跳,“我是男子,怎么嫁人?有人会要我这样的?我还是老老实实给师父做一辈子徒弟。”
阿朵看着小七一本正经的样子,笑的前仰后合。
周霁雪放下碗筷,淡淡道:“小七你不可能装一辈子的。”随即对阿朵说,“有些事,你得教教她。”
阿朵立刻就明白了周霁雪的意思,立刻红了脸,低着头收拾碗筷。小七捧着肚子寸步难移。周霁雪笑着摇头,沏了茶,端给小七,“荷叶茶,消食的。今日是因为我们回来,阿朵高兴多做了几个菜。以后日子不会有这样舒服,修行人用饭是三分饱。晚上最多一碗米粥。”
小七又是“啊……”了一声。
周霁雪笑,“没事,你要不解馋,我让阿朵给你开小灶,不过前提你要让她高兴。就好比今天这样。今天师父就是占了你的光。”
小七眸华一闪,“这个包在我身上。”
这一瞬,周霁雪有些失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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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三人各自休息。小七却怎么也睡不着。从小到大她还没一个人单独睡一个屋子过。在安州家里,她卧房的外面有值夜的小丫头睡觉,这一路从安州到云谷也是和周霁雪一间屋子睡过来的。
这突然的,阿朵给她单独的一间屋子让她睡觉,就算白天屋外的景色再美丽,一到了晚上,夜风骤起,山风呜呜地吹,吹的她心里真是怕极了。她自己觉得自己是个胆大包天的人,打小在尸堆血海里滚爬过来的,再惨烈,再凶恶的东西她早已经见怪不怪。
但是自从遇到周霁雪,被周霁雪丢进黑暗的绝望里以后,她的胆子迅速的缩水。她怕黑,而且怕得要死。只是这几个月与周霁雪形影不离,身边有个保护神,所以没感觉到过害怕。但是今夜不同了,保护神自己睡觉去了,她得独自面对无边无涯的黑暗。
当周霁雪下逐客令,对她说,“我累了,想必你也累了,早点洗洗睡吧,明天一早起来教授你武功。”
小七乖乖的捧着圆滚滚的肚子回了自己屋子。
夜里的深山是如此的静,静的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觉得是战鼓擂动,静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觉得山风呼啸。
虽然屋里点着火烛,她还是觉得好像有无数的黑影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睁着眼睛怕,闭上眼睛更怕。捂着被子,也不敢睡,折腾大半夜她受不了了。
披着被子跑出了屋子,半夜三更去敲周霁雪的屋门。周霁雪的听力自然知道谁在外面,穿着寝衣,睡眼惺忪的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