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她的话语中缓过神来,凝神瞅着她,不语。t
小仙拂袖在我身边坐下,手中还拖着一柄纯白的花株,缓缓道,“你不用惊奇我知晓此类的事,我本是镜山的守护兽幻夜,天生修为低下却能操纵一切幻境。夜蝶叫我平时少说些话,亦不曾对任何人提及过我的身份,只道我是门下一名弟子,让我呆在万镜洞中做自个最想做的事-织梦。可千万年下来,我只为一个人织过梦,明明尽心尽力但没哪次是圆了她的念想。我织得皆是美好的梦,被她瞧过之后都会变了番模样。”偏过身来,举起花株对着我,水润的眸中添了淡淡的惆怅,“她要改了梦境的结局,我阻止不来。但一见一梦碎,茶昕,她因心魔将死了,我又再去给谁织梦呢?”
眯了眯眼,终是伸手接过那幻境花株,静了静,扬着微笑淡淡道,“你说的人是夜蝶仙上?”
幻夜环着自己的手臂靠在我身边的槐树下,“恩,她大限将至了。”语气轻松平常,像是并不在意所谓生死离别,瞧我一眼,“说来你见过她的梦境的,那日陌?桃花林下你不甚坠入的幻境。那个幻境是我随手扔出镜山的,是夜蝶凡界历情劫时的境况,可惜她却没能渡过这一劫。”
仙界众仙,千年小天劫,万年大天劫,还有一劫名为情。
情劫来的或早或晚,没个定数。得窥天机的仙人却能预知些,下去凡界,不过自人世走一遭,渡完了劫,饮一口忘川,洗去一身的铅华,再回仙界,凡尘尽忘。
夜蝶却仍记着,这便是劫数的开端罢。
对于此事,我先前便有了隐隐的猜想,她的劫数是墨?,牢牢印刻于心,可惜墨?却不能待她亦然。
恍恍然正想履行诺言瞧瞧花株中的幻境,幻夜却扯了我的手,引了我的注意,朝我微笑道,“我现下改变注意了,这幻境你且留着,贴身带好。”顿了顿,想是思索一会,“我问你,若是你以后长久的待在仙界,能否替我好好守护着镜山呢?”
我直言道,“我不会留在仙界。”
幻夜笑得更是灿烂了,“你倒是没有骗我。”启了唇正要说什么,又似临时改了口,“那我许你一次平安,你许我镜山宁和,怎样?”
我忽而觉得同这小仙说话略有些费劲了,我既不会留在仙界,又怎么可能许得了镜山的宁和。再者,我这点的修为,实在拿不上台面的。将花株收了放进空间戒指,苦口婆心的劝道,“我许不起,你另找他人吧,恩?”
幻夜却嬉笑着一指我的空间戒指,“你收了我的礼,便是应了我,且记着你的承诺。”
后知后觉被骗,哑口无言时,周遭空间寸寸尽碎,幻夜的身影亦顿时消散了。脱去一层炫白的阳光后,天幕换上缀着繁星的黛黑,我的手中还垂着一株灵力耗尽的花株,脑中还有几分晕眩,是自幻境中醒来后的残余不适。下意识的瞧了瞧空间戒指的东西,幻境中幻夜给我的那支纯白的花株果真还在。
一次平安,我记着她的话,颦了颦眉,心中隐隐不安。
星光漫射的那端,有一群人略带疲惫的朝山上走来,想是最后一波守着阵法的弟子要归山了。我本打算休息一会就去守着阵法,但中了幻境一觉过来,什么也不知便到了晚上,只得扶着槐树起身,活动下枕得僵硬的手臂小腿,缓缓上山去了。
进过殿门之后,有小仙前来意欲引路,我却没那个打算再麻烦人家,自己挑了灯慢慢往居室那端走去。
远远望见,墨?院中并无灯火,而月惜院中灯火通明,人影晃动。我想,我是不是也该过去问问她的境况。
礼仪这等的事情,商珞教过我一些,我将之放在心上的却很少,往来随心。尤其我本是仙界一介过客,为同不必要的人处得融洽而违了自己的心委实没有必要,但月惜不同,她是墨?在乎的人。
遂而她便是必要的人了。
挑了灯走到月惜的院门口,屋前守着门的有两位小仙,一丝惫态都无,迎上前微笑朝我点头,“茶昕仙子,月惜仙上已经睡下了。”
我迟疑一会,“我师尊在里头吗?”
另位小仙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笑笑,语气中几分艳羡的暧昧,“在的,今日尊神自回来后一直守着月惜仙子,月惜仙子受的那毒遂不深却疼得狠,身边离不得人。”
我亦随着她们勾了勾唇角。
小仙见我不介意更是大方了,眼中盈盈亮着一丝儿灯火重影,“尊神难得如此照料一人,月惜仙子福泽不浅啊……”
我瞧了瞧自个的脚尖,淡笑,“恩,许是不久我就有个师娘了。”
小仙捂着唇没敢笑出声,还是奋不顾身的说着好话,“那是,月惜仙子是个温柔的仙,生得又好看,茶昕仙子有这样的师娘亦是叫人羡慕呵。”
我听见自己干干的笑了两声,正想找个借口从这你来我往的寒暄中抽出身来缓口气,紧闭的房门却忽的自里方开了。
站在门边的小仙皆吓了一跳,以为吵着了里方的人才会至此,忙垂头退开了些。独留我一个愣愣的站在门槛前,瞧着嘴唇苍白的月惜虚弱扶着门扉,一双眸含着秋水烟波,明明是指责的话,因着那份虚弱说出来却像是劝说,并无丝毫威严,“你们莫要胡说,困扰了尊神。”
我站在原处,目光越过月惜落在安然坐在屋内,浅浅品茗的墨?身上。不知为何想起凡界的一些话本儿。
凡界的佳人,温婉娇羞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