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刃压颈带着如潮似的愤怒,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许洛秋白净的脖子拉开个血色的豁口。生命受到威胁事小,被往日同伴不分青红皂白地欲加罪,让许洛秋气涌上胸。
一双满布血丝的眼含着怒意瞪向了围上她的几个人,许洛秋佝着腰把装着秦桐和谢素素的同心钱更紧地护住。刚到霜红庐前感觉到气氛不对,她一股脑儿把两只鬼都齐齐地塞进了一个小小的钱里。
黑暗之中,看似静默不语的洛秋,身体在被两股强大的力量撕扯着冲击着,烙在血脉深处的黑色花朵迅速地浮了上来,花蕾盛绽,光华狂放,却又被另一股辣手摧花的白色不停地洗刷着,散着一片片的碎红残粉。
迷离的花雨似泣似述地在洛秋的身体里飘,花瓣锋利,如同万千密密麻麻的小刀剜骨剥魂。许洛秋痛苦地低下了头,再挣扎地抬起,眼里感满了戾气。
难道她……?压在她脖子上的剑又向前挪了一丝,带起的一线血,引来几个惊诧的尖叫,不同意见的声响又起,有拦的也有要把许洛秋立时废了的。
远远看好戏的夜无心底暗笑,整个霜红庐的鬼阵又急转突变,角是突然变得更阴沉的天气带着一块极厚的积雨云笼罩着许洛秋的意识,如藤如蔓的黑气从洛秋的脚下延伸开,疯长着向着本就危危欲倒的霜红庐爬去。
被困在房里的人会发现他们寻找出路的努力变得更难了,因为本来就依托小黑恨意运转的阵眼,在阵外又将多出了许洛秋这个能量源。
只是这能量供的还不算够,几乎跟隔空的一声不可闻的轻叹同时,洛秋怀中的秦桐飙开了尖细的小嗓子,“洛洛,他们冤枉我们,他们是坏人!坏人……”
十几年的相处,让他很明白,心高气傲的许洛秋能受苦能受累,就是受不得半点委屈。就象是司以安问谢素素的事情时,洛秋的第一直觉反应就是主动地抽出匕首来一样。
同心钱里,小鬼冗自委屈地喋喋不休,“我是霜红庐有外鬼入侵时逃出去的,一出去就报信让你来救他们,结果他们还这样,他们就顾着司以安,只为了她,根本就不管你死活……”
带着淡黑华雾的白色灵波突起,折腰从剑下迅速膝滑闪开的许洛秋,艰难地用手撑住了地,一只颤抖的手中缓缓地滑出一柄细刃,刀尖暗指着往日的伙伴。
仿佛一触即发的现场,火药味渐浓,就连刚才在帮洛秋说话的几个也一脸凝重地对上了正垂着头的许洛秋,她们信洛秋,但却信不过她现在的状态。几个眼神交换,几件不同的灵器上手,小小的合围之势初成,向着怪异的许洛秋围去。
“杀了她们,是她们先要杀……孰孰……”,小鬼秦桐的声音突然一下子哽住了,他的小嘴被一只纤弱的手掌死死地堵住,堵住他嘴的一直蹲在同心钱一角低头画圈圈的谢素素。
“洛秋不要!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取代男童音的,是女鬼的凄厉狂呼,虽然看不清外面,但正因跟洛秋挨得近,谢素素还是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不要!洛秋……想想,想想我。我后悔了,后悔当初的冲动!”,堵在秦桐嘴上的手被不停挣扎的小鬼狠狠咬着,瞬间只剩下几根黑线,谢素素还是不管不顾地叫着。
鬼泪如灼,一滴一滴的落在秦桐的脸上,扑腾的小鬼心中一懈,突然地安静下来。
女鬼的声音更加哀婉,却也更清晰。因为她已挣扎着冲出洛秋怀中同心钱,张开着双臂挡着走向洛秋的众人,立在地面的魂体,从脚踝之外已然虚化成烟,从低而高是渐上渐高的灰。
这只女鬼是在放弃自己轮回的机会,想要魂飞魄散吗?不论远近,无论人鬼都在谢素素的哭喊声中停住了步子。
“洛秋,不要,不要冲动地做会让你后悔的事。就象我现在,已不想恨任何人,却恨着我自己!没法原谅的始终是自己”
鬼是人的镜!黑色素衣的谢素素一脸凄苦。她一直嘴硬的说着不信沈语的话,但离开医院后,在恍惚之间还又想起了当年在学校做地缚灵时看到的初一个女人。
那也是一个据说跟廖承泽有瓜葛的师姐,是回校给留校旧识发结婚的喜贴的,那会儿自己刻薄地评价那个女人同样从里到外的被吃干抹净却还装着清纯无辜置身事外。但实际心中有羡慕有自怜,如果当年自己没有一时冲动的跳下楼,也许也能有个光明的人生。
可现在想来,惊天动地的纵身一跳固然需要勇气,但如沈语和那位师姐一样的闷头活着更要勇气。不管什么人,只要活着就要学会把自己的人生过得象生活,而不是戏剧。固然否则即便是**迭起,快意恩仇,最后伤到的是自己。
所谓复仇,说到底不过是个彻头彻尾放不过自己的失败者为自己的错误找借口。总以为把自己塑造成最惨的弱者,把别人当成最坏的罪人,就能解脱,但实则就算是复仇成功了,自己还是最可怜可鄙的那一个。
“洛秋,洛秋……”,谢素素虚弱的声音唤着,心酸又无奈,她的魂体如在火中灼烧一样,已然只剩下了手臂以上的部分,可跪伏在地上的许洛秋依似无知无觉。
这会儿,许洛秋的状态每个人都能看清了,从她倦伏着身体的背部,有大朵大朵由灵力组成的黑色花朵破体而出,贪婪地伸开枝叶吸收着霜红庐漫出的黑气。
她这样的状态是要入魔?几只本已在谢素素哀求声中松下来的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