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一年新始,那寒冷萧瑟,漫长的仿佛不会终结的冬季终于完结,随着和煦的春风拂过,中原大地重新绽放出生机,这个残破的帝国也仿佛迎来了一丝新生。
殇帝十一年春,绿林之乱已平,局势平稳,殇帝便御驾南巡,命二皇子监国。群臣揣测圣心,都以为此是传位二皇子的前兆,便纷纷投诚。二皇子任监国之期,勤力治国,下令大力赈灾并严惩贪官,又推行休养生息,减税抚民,一时间,朝野肃清歪风,民生微有起色,众人无不称赞。
两月后,五皇子挟三万御林军逼宫,射杀二皇子于大殿,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挟持各位要臣,登基称帝,帝号为明帝,追封殇帝为太上皇。
明帝逼宫弑兄之举,引起朝野内外一片反对之声,然而三万御林军日巡夜巡,帝都群臣不敢言,百姓绝户不出,生怕招致祸端。消息传到边塞,忠于二皇子的抚远将军郑司元立即点齐十五万兵马,打起“讨伐伪君”口号,向京城进发。明帝一边压制群臣,一边调动军马,帝都正一片混乱,本来应在南方巡查的殇帝突然现身,同时本该处于严密监控下的陈松涛将军亦率十万大军包围京城。殇帝亲御驾亲征,与帝都筑天三丈城墙之前大声宣读讨逆诏文,称明帝“弑兄犯上,窥窃帝位,其举不忠不孝不义,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必诛杀之”御林军一见正牌九五之尊亲临,早就气势矮了半截,筑天一役,溃不成军,明帝——昔日的五皇子被押入天牢,择日见斩。明帝登基不过十余天,因此史上又称“十日君王”。至此,大焱国两位皇子的夺嫡之争划上了句号,殇帝以雷霆的手段又夺回了天子之位,以残忍的手段斩杀五皇子的党羽,追封二皇子为护国公,下发三十万黄金犒赏边塞十万大军忠义,一月后,郑司元将军请辞归老,边塞十万大军的兵权又收回了殇帝手中。
群臣这才明白圣意,殇帝不喜放权,即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他没有厌倦权力之前,群臣都知趣的不再提立储一事。百余年来,天下权势从未如此集中在帝王一人手中,再无权贵敢于觊觎九五之位。
然而帝国内耗数十年,已然千疮百孔,民不聊生,各地农民起义接连爆发,中原大地,血流遍野。
人心惶惶之中,风云际变之时,夏日已至,虽然动荡月余的时局稍平,老百姓的日子却在权势之争的夹缝中一日苦于一日。润江两侧,百姓流离颠沛,万亩良田荒废。反倒是润江水运,较之往昔日更加红火,宽阔的江面上,船只往来络绎不绝。码头上许多等候渡船的人,鱼龙混杂,即有衣衫褴褛的流民,也有殷实人家。如今起义多发,大多都无组织纪律,更有许多乱世趁火打劫之团伙,润江两岸哄抢冲突不绝。北边江口镇就被一支自称承天大王的起义军占领,在镇中杀官员,抢家宅,无法无天,使得许多居民不得不弃家避乱。
一对衣饰颇为体面的夫妻正在江边吵嚷,这家人财产被抢的所剩无及,相公无法,只好在渡口变卖娘子私藏嫁妆,娘子心中难过,眼泪涟涟的哭闹,那相公被吵的心烦,说话也带了几分没好气。
萧武默然看着渡口吵嚷的景象,身后是滚滚不息的江水,此时离青阳覆灭已近一年,时光飞逝,世事变迁,行走世间,诸多苦难,昔日意气少年,心中磨出了倦怠,气质更见沉稳。
身边一位长须老者叹了一口气,缓缓道:“这江家本来也是体面人家,如今也这般落魄。”
那老者与萧武一起候船渡江,便不时攀谈几句。
萧武心思飘忽:不知她在此乱世中,孤身一人,一切是否安好。
正想着,江畔奔来一身着黄衫的俏丽少女,身后还跟着一个脑袋硕大的人,正是蔷儿和薛大头。
蔷儿已经盈盈十五,面上稚气渐脱,显出几分妩媚的少女风姿来,一双眼睛尤为灵动,萧武一时有点恍然,心中还当她是两年初遇时的黄毛丫头,如今也已经长大。
蔷儿性子跳脱,没有耐心静候渡船,便和薛大头去林中捕猎,不一会就抓了两只野兔,一只野鸡,晚上又可以开荤一顿,她心情甚好,见到萧武便连连邀功。
旁边那位白须老者看着蔷儿手中的野味,咽了咽口水,肚子发出了一阵叫响。那老者不由红了脸,谄谄一笑。
时局混乱,农民弃田不种,食物紧缺,粮价飞涨,萧武一行人会武,便常常在山野中打猎,这老者乃是一介儒士,手无缚鸡之力,这种乱世,自然难以维持温饱。
萧武便把蔷儿猎到的野味分了一些给老者,老者连连推迟,最终捱不过萧武执意,便收下了,一面叹气道:“一辈子除了读书什么也不会,老了却要这搬斯文扫地,真是无用。”
萧武诚恳道:“老人家不要妄自菲薄,让有学识之人不能饱腹,保持风骨,乃是社稷之错。”
老者愣了半响,面上一派忧思:“世道一年不如一年,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话说间,渡船入港,人们纷纷上船,船夫嘹亮的号子响起,风起扬帆,一条偌大的客船,在润江上起了航,船上二十多个船客,或立或坐,衣饰各异,然而脸上都带着奔波的风尘之色,还有在乱世中的迷茫忧思。几个时辰之后,客船横渡过润江,缓缓靠了岸。
谁知客船刚刚停靠在码头上,渡口边的林子中传来一声清啸,一队手持兵械的人马冲了出来,将码头